我想,我大约的确是死了罢。
“喂…”
现世的人们不会在一场战争中记住一个死在不知名角落里的某某某,就算最后胜利能证明自己曾经努力战斗过的也只会有统计官上报时随口提到的一句“在那个地方曾经可能发生了一场战斗,不过没有幸存者。”之类连名字都不会有的模糊不清的记述。
但不管怎么说,依旧选择留在这里的人们都是因为保护了身后人类的领地而去死的,应该能称得上是为正义而死吧?
“喂…”
所以说,是拥有上天堂的资格的吧?
能感受到如同太阳般圣洁的光芒洒在了脸上,让人就算已经清醒也不太想睁开眼去确认不会有好消息的现实,毕竟算算时间大概已经到了完成地上的凡俗登上天堂的时刻了。
“喂…,我说,已经醒了就给我把眼睛睁开啊”
是天使吗?就算是在责怪也依旧轻柔的声音,只是为什么莫名能感觉到熟悉呢?
正在思考着,就在着毫无防备之间被扒开了双眼。
阳光,很刺眼。
“天使大人……我这是在天堂了么?”
“如果你想现在去的话,我也不是不能送你一程。“
费力地挣扎着坐起身来,接过那个声音递过来的水壶狠狠灌了一口之后,被晃的生疼的眼睛也逐渐恢复了了视线。
“清醒了?”
嗯。
无意识也没有意义的发音,但至少能证明精神清醒的状态。
被遗忘遮蔽的记忆也一点点回到了脑子,意识到所经历的不过是场梦而已,那场战斗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却一直环绕在脑子里无法忘记。
明明是活下来了,却还要每天晚上又死一次。
“我说,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然让我来帮帮你?”
黑色的阳伞从身后探出遮蔽了那依旧刺眼的阳光,也带来一个听上去很棒的建议。
“得了吧,你又不是神官和医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到。”
“我是认真的,毕竟你这家伙还蛮对我胃口,真的不考虑一下做我的眷属吗?”
她举着伞小跳着站在了我的面前,镶着血红色眼睛的好看的脸上摆出了恶作剧一样的笑容向我伸出了手。
“免谈,说到底我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拜你们所赐嘛。”
今天的阳光好的过分了些,我的这位雇主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来闹脾气,就算强到不会因为阳光灰飞烟灭,也还是会因此感到不爽。
真是麻烦的家伙。
毕竟,这家伙是个血魔。
如果叫她吸血鬼会急眼,叫她血族会得意忘形,所以还得是叫她血魔。
这样思索着的我接过那只冰凉的手站了起来,视线却绕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景色。
一座好像坐落在天边的城市已经依稀可见。
那里就是她雇佣或者说俘虏我的目的地,只要到了那里这段畸形不知所谓地联系就可以结束。
——
“我要去南方。”
那时候的自己没有一丝挣扎反抗的力气,拖着到达极限的身体在碎肉和血泊里静待着那些虎视眈眈的怪物想要一拥而上的欲望,说实话,那样柔软轻灵的句子简直像是幻听一样。
她撑起阳伞,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过来,那些刚才还被嗜血的欲望所控制的怪物就惊恐地向着两边退去,飞到了天上,逃离了这里。
留拖着黑色长裙的她高贵华丽地像个东方贵族那样居高临下。
“为我带路,你就不用死。”
“不可能。”
就算没有意义,但大家确实是守护到了最后,让我向着敌方摇尾乞怜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绝对不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收获的却是最无耻的威胁。
“也没差,敢拒绝的话我就把你转变为眷属,反正结果都一样,我就好心把选择权交给你自己喽。“
毫无荣誉,阴险狡诈。
但,毫无办法。
“哇哦,看起来快到了呐。”
所幸,和她相处的这几天对于眷属这种事都只是说说而已,除了会说风凉话这一点外也能勉强算的上不错的旅伴了。
“决定啦,今天晚上之前到达第一座城市。“
“想什么呢?只是看起来比较近而已,没有一两天的路程是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的。“
当然还要算上偶尔有些缺乏常识。
……
除去啃干粮补充体力的时间外,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赶路没有丝毫停留。
直到太阳降下,离她所说的很近的城市依旧还有很长的路程。
不过好消息是今天不用露宿野外了。
因为在傍晚的时候,我的这位雇主发现了一个村庄。
在那沉了一半的太阳的照耀下,村庄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就像我那终于不用睡草地的心情一样得高兴。
有些可惜的是没能在这个村庄看到一个人。
不过想想也是,攻破了要塞之前得血族就可以肆无忌惮来这边劫掠,更何况是要塞告破之后得现在呢?
希望这些村民是因为恐慌而在这之前逃到了南方吧。
矫情的血魔雇主女士花了半个小时最终挑选出了我们今晚的休息场所。
“叨扰了。”
院落里堆放着一些劈好的木柴,用来劈柴的斧头却不知道飞到了那里。
“从现在起,这座建筑中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兴奋的雇主小姐提起裙摆,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踏入了自封属于她的领地。
“好歹注意点吧,你以为这个村庄里为什么没有人啊。”
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举动的有什么不妥。
但从小到大无论是父亲还是别的导师都教育过我不应该擅自闯入别人的府邸。
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就是她的同胞,这家伙难道没有一点同理心嘛?
“有什么关系嘛,主人又不在这里,说些场面话有谁会听呀。”
“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这样当然是对的,不允许说不同意,不然就老老实实做我的眷属。”
原本还想继续争辩,但这晚间的温度却不给我继续思考的时间。
“我去找柴火。”
才不是就这样认输了。
我搓着手,走向了屋外的柴火。
那些本来应该是主人家为了应对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而准备的吧。
现在离开了村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安稳地度过冬天。
这个村庄的人们在入侵之前过着的一定是和老家那样祥和平静的日子吧。
真是讽刺,到头来在这原本安宁的土地上,还活着的却只有我这个逃兵和那些入侵者。
那些只是想活着的人们就这样被迫在失去生命和丢下一切逃亡之间做选择。
就仅仅只是因为那些血魔无止境的嗜血和贪欲?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探向了挂在腰间的剑柄。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入侵,会发生这样可悲的事情吗?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们甚至不觉得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傲慢,自我,狡诈,即使可以对话,可以相处,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