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相处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炉火噼啪,将寒冷的夜风隔绝在围坐的两人之外。
像她这样的血魔貌似并不需要休息,再加上各种无法理解的恶趣味,每当到了这个对于人类来说需要睡眠的时候,她都会找各种各样的搭话让人不得安宁。
有理由怀疑,这段时间之所以没办法摆脱噩梦有这家伙一半以上的责任。
“又没必要,反正过段时间就要分道扬镳了,互相之间不扯上关系才最好吧。”
这样的回答显然足以终结话题,就算会让她感觉到不爽也没关系,毕竟就像说的那样,互相之间不扯上关系才是最优解。
虽然确实因为她的邀请动摇过,毕竟不会变老的永久生命确实很让人向往嘛,但果然还是做不到。
如果答应的话,又和那些国家蒙难却只在乎自己利益的蛀虫有什么区别?
好消息是,那位看起来还没缓过劲的大小姐今晚是没办法阻止我入睡了。
不过面对着一个人将沙发占领的血魔时依旧是可悲地没有反制的措施,只得哀叹一声铺上地毯,找个能让自己感觉到舒适些的角落了。
“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真是有够狂妄的。”
憋了半天居然只能吐出这样毫无杀伤力的攻击真是难为你了。
“是是,那么晚安了。”
——
如果看向镜子的话,一人高的玻璃里就会映出一个穿着华丽,留着黑色齐肩短发的少女。
以及那对血红色,摄人心魄的眼眸。
想要血流成河,想要杀戮不止,这样的想法只要在脑海里略微触及就会带来发自内心的畅快与,兴奋。
然而无论再怎么强烈的情绪,也无法从那双眼睛里折射出贪婪外的情绪。
就好像只要抬手,镜中的映像也会抬手,明明无论尝试多少次,镜中的映像也会同样没有情感的重复多少次。
完全就是没有灵魂可言。
为什么,会从这个应当是自己的人身上感觉到陌生呢?,
醒来之后,在思考的就只是这样的事。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处在那,能映在脑海里的只有一件事。
想要去往南方。
为什么是南方?有究竟要去到哪里?
完全完全不知道。
自那之后,又过去了一段时日。
艾希亚丝·古斯塔尔的旅程依旧没有结束。
名字,同类,经历。
似乎只要一直走下去,遗忘掉的记忆就会自己回到脑子里。
只要刻上,就再也没办法忘掉了。
马嘶声与骑士的叫喊声混杂成噪音纠葛在一起充斥着脑海,浓重的尸臭和铁锈味似乎和那无边的人海一样冲天蔓延至天际。
真是,让人恐惧的景象。
一切都如之前那样。一切都没改变。
那些顶着黄金镶嵌的十字冲锋的骑士们会折戟在那位的面前,漫天的血红色魔力不带一丝怜悯的屠戮着这些曾经高高在上宣判了谁结局的存在,苍白的如雪般洁白的发丝在那位的身边飞舞,在污浊的血幕中展现出属于那位的妖异。
就像是天与地又或者生与死的界限,无数的生折戟在她面前而死,高高在上的天俯视着地面永远无法企及的可怜家伙。
所以战争才永远不会结束吧。
她明明是那么厉害,找遍整个世界都不会有能与她敌对的人存在吧。
所以她会死。
很讽刺吧?明明躲在身后既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懦弱到不敢行动的人是我。
死的人却是她。
被世界厌弃的同时放逐世界,就算被浸透圣婴之血的秘银长枪贯穿胸口,身体在神木制的棺椁中被锁链锁死沉入教宗的圣水源池,她也依旧会狠狠地嘲讽世界无法彻底摧毁她的无力。
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站在明明遥不可及的地方却会说出只要努努力就可以追上来这种蠢话,明明只要向后退下一步就能看见胜利却会为了突然升起的兴趣而义无反顾地向前。
或许越是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才更容易做蠢事吧,如果一定有人要接受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艾希亚丝不会比那位血族地皇帝更聪慧,更有能力。
所以从一开始,该去死的就该是我,而不是她。
毕竟上千年上万年地时间就能做出证明,在历史游荡的孤魂野鬼依旧不会有踏出墓穴的勇气。
她才真的能改变世界的人。
但如何呢?
活下来的终归是我。
就算还没办法回忆起所有的事,也足以勾勒出自己与我的边界。
故而可以得出结论,自己不过是个失败者。
什么嘛,哪有无病无灾活到最后的失败者。
——
所以或许这就是对那个少年施以援手的原因吧,虽然只能带来一点心理上的宽慰,但至少能证明自己多少有了些愿意去尝试的勇气。
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已。
她才不需要什么向导,一路随缘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像她这样的旅行原本没有终点。
“又没必要,反正过段时间就要分道扬镳了,互相之间不扯上关系才最好吧。”
真是伤人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真想知道明天早上清醒之后的他是什么表情。
这只重伤到只剩下一口气的可怜鬼究竟以为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又或者,隐约意识到了却不愿意承认呢。
——
“唔~”脑袋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算不算清醒,只是能感受到温暖,好想知道是谁一整晚都在往壁炉加柴火,许久未曾经历的温暖简直让人不愿意睁开眼睛。
可惜,贪图温暖的话会被某个毒舌的血魔吐槽到死的吧。
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毕竟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浪费——什么的。
完全不同的天花板。
外面不知名的鸟儿叫了起来,貌似很欢快的样子。
无意识地稍微偏头望向了窗外略显刺眼的阳光。
貌似很有些奇怪。
倒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种莫名升起,从醒来起就该察觉到的萦绕不断的违和感。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才对。
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
“喂,你这血魔跑到——”
等等,一定是有什么不对。
“你这血魔——“
就像是过年时来家里玩耍的熊孩子往装满热水的水壶方向丢了颗点燃炮仗那样被一瞬间到来的巨大信息量干宕机的荒诞感。
并非是幻觉。
原来不是幻觉啊。
“你这血魔究竟,做了些什么?!”
破防的女高音在这除了本人与凶手外已经空无一人的小村庄里回荡着,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