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厚重大门关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东张西望,快跑了几步,装做正经地跟上了两只吸血鬼的脚步。
宅邸外那些情绪激动的人们大吵大闹惹出来的动静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内外简直像是变成了两个世界。
桑谢尔引导着我还有看不清表情的“古斯塔尔阁下”走上楼梯,在我看来有股奢侈美感的走廊里七拐八拐,最终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处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古斯塔尔阁下。“
桑谢尔向着血魔大小姐点头致意。
接下来就该是“阁下“要和那位还没见到人的主人的密谈了吧?
反正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大概也没资格的事情。
我还是有听过吸血鬼那套比希尔凡尼亚还要复杂且严格的等级制度的,自觉点还能免去些尴尬。
于是就颇有自觉地向后退后了一步,而就在我的心里已经思考起一会的等待时间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成了大小姐的旅伴抓住了的手腕。
“贵客已经带到了,我的主人。”
桑谢尔敲响了门示意,而后打开了房间。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大小姐拉近了这间有着宅邸主人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披着毛皮大衣的硬朗白发老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在他的身后是一面装满书籍的巨大书架,各种杂乱的文件则被扔在书架前半人高的写字台上。
全天下的贵族无论等级与领地大小都会有这样一间大同小异的房间吧,毕竟一来到这里就会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在这样的房间里被父亲教训的既视感。
“我知道你。”
本以为先开口的会是前面很有派头的老头,结果却是身边这位大小姐。
经过从城门到这里的一系列事情,我算是知道身边这家伙的身份有多离谱了,要论阶层的话至少比我原来以为还要高出许多。
不过管他呢!反正也没人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既然被拉进来了干脆就当是在吃瓜了。
“连你也在这?“
这确实是很让人疑惑的事。
皇帝被控制,分散的部族被一股脑打包到极北的雪原里吃冰碴子,没有可以稳定获取食物的人类村庄,也没有可以统一所有部族一致行动的新领袖出现,应该说血族这几百年间一直都处于可持续完蛋的状态下等死。
但从长眠中醒来的她看到的却与记忆中的不同,所经历的也全都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毕竟殿下您睡的实在是久了些,而我们这些家伙终归还是做不到老老实实去死的。“
那老头干巴巴地笑了笑,转身望向了大小姐。
“我知道您有很多问题,毕竟您长眠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在我之前应该也没有谁愿意回答您的问题吧?”
在他转过身来之前我幻想过这个老头的各种长相,像苍老到只剩下骨头的狰狞啦,又或者是那种留着鹰钩鼻的邪恶巫师长相啦,反正我是没想到这人其实长得挺正派的,如果没有虹色的眼睛,说是身经百战的老年将军我也是相信的。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老头子是不是说了“殿下”?
喂喂喂,我都觉得自己尽可能高估身边这位的身份了,她莫非真的是什么超级不得了的家伙吗?
“冒昧的问一下,既然这位小姐站在您的身边,那是不是说明——”
恰到好处的留白让我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她是特别的,我不会再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接下来我只问三个问题,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大小姐径直走向了写字台后的座椅毫不客气的坐下,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了老头。
艾希亚丝·古斯塔尔的旅程沿途遇到不少穿着精良铠甲甚至配有战马的血族部队向着北境要塞附近的营地集结,在这空无一物的雪原想要集齐这样的物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是四分五裂的血族呢?
所以,“这些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场众所周知的战争确实让我们元气大伤,皇帝陛下被囚禁,前线也在飞速地溃逃,维特尔斯巴赫原本打算支持您代为摄政团结各部让战争继续,这个方案甚至在亲王议会上罕见得到了全票通过,但结果没有谁比您更了解。”
老头子顿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了烟斗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才继续说道。
“您抛弃了我们,向人类投降。”
“那时候的我也没办法接受那么苛刻的条款,但不得不说您是对的,您按照契约自杀,人类把我们驱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后也确实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了,拜您所赐血族终归是没有全灭。“
“那之后有几百年的时光,我们在北境无止境地互相厮杀,争夺着少之又少的人类村庄和鹿群,最糟糕的时候大家都只能靠大型动物的血维生,议会永远都凑不齐超过五个部族。“
“但也算是命运眷顾吧,我清楚地记得是在六十三年前,希尔凡部族持续向北的深入探索有了结果,他们穿过了三座冰封山脉,度过了冰海之后终于离开了被风和雪控制的地域,见到了一片广阔无边的草原。“
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近百年北方都没有传出什么大的动静了,历史上最后一次血族大规模劫掠是在一百一十三年前,而且据说相当的失败,没有一只血族越过了防线,换而言之除了送死之外一无所获,自那之后他们放弃了侵入南方,而是选择了相对更轻松的北方草场。
“总之,我们在那片草场渐渐恢复了元气,当地的蛮人虽然擅长骑射,却对魔法没有一丝一毫的研究,血族很快就征服了他们,恢复过来的血族再次召集了议会商议血族的未来,并准备复仇。”
“攻陷蛮族的据点,吸纳新的血液,筑起城镇,开凿矿山,制造盔甲,我们准备了足足半个世纪。”
“我想不出失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