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大地,满目疮痍。
或许这里曾经绿意盎然,但现在也只剩下灰烬。
过去的美好只能留在过去。它不存在于现实空间,而是只在记忆里,人们才能看见。
战争不知疲倦地燃烧、摧毁、破坏。直到一切消失殆尽,留下一片焦土后,再以铁来点缀,用血来渲染。用尸骨重新创作。
最终,无数的殇魂会让这幅画卷变得圆满。
…
…
…
又一次战斗。硝烟渐渐散去,微弱的光照透过云层,给予这片土地仅存的温暖。
我站在弹坑边上,呆呆的看着。
这时,有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是拜尔。
“队长在这里做什么?”那个声音说。
我转过头,斜睨了一下他,然后又转回去。
“自己去看。”
拜尔疑惑不解。他走到我身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就一具尸体?”拜尔问道,“这附近可到处都是啊。”
“的确…但这具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的?”
“当然有,”我说,“重迫击炮弹在其身旁炸开,强烈的冲击将他震飞。之后滚落进这个弹坑里。尽管没有明显外伤,但某些内脏肯定发生破裂。在不停的流血。
他躺在坑底,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起身却只能勉强支撑一会儿,然后又倒下去。就像搁浅的鱼。眼神黯淡无光,嘴巴一张一合。之后,慢慢死去。”
“…想不到队长还有这种恶趣味,喜欢看着别人死掉什么的…”拜尔吃惊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只是帮他做个了解。”
“……”
“……”
我们都没有说话。干站着不动。
拜尔有时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闭上嘴,继续保持沉默。我也一样,有些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就憋了回去。
之前的阳光已经被阴沉的云层掩盖。废土四周寂静无声。我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远处我们的人在铲土、圈铁丝网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冲锋、防御。把毁坏的战壕重新修理。抵挡敌人的反击,巩固防线。如果联军的攻势很强烈,我们还得放弃现有阵线向后撤退。等待时机成熟再夺回来。周而复始。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我想把他们,这些我不认识的人,埋葬好。
我一般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我立刻找来工具,开始干活——必须得埋的深一点,不然下次轰炸的时候又会把他们给炸出来。那就白忙活了。
我想挖个三、四米……应该足够吧。
反正现在敌人也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
拜尔诧异的看着我:“你这是在干嘛?”
我铲起一块土:“打扫战场。把尸体清理好。”
“直接烧不是更快?浇点油上去,然后用小助手点火——”
拜尔顿了顿,“队长该不会想连敌人的尸体也一并埋了吧?”
“没错。”
“……有时候真搞不懂队长你在想什么。你是埋不完的。”
“也不指望你能明白。”
我继续挖着。思索一番,又想到了什么。
“很久以前,”一铲,“我母亲和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再铲。
“她说:‘假如你被困在了沙漠里,而你的面前只有两桶水。那么你应该一桶用作饮用,另一桶则用来清洁身体和衣物。’”
拜尔不解:“就算是那样,可最后还是会死在沙漠里。黄沙会淹没所有死物。这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两桶水都用来喝,这样存活的希望还比较大。”
“那不一样。”我摇摇头,“虽然从生物学上来讲,人类也不过是一种动物。但人类和动物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在于——人可以约束自己的本能欲望,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也就是所谓的…礼仪得体。”
“听起来像是东方的谚语。”拜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队长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还时不时整理一下着装。”
“…我单纯喜欢而已。”
“又不一样!?”
拜耳被我搞得有点糊涂了。
我停下来:“你不觉得人应该体面的活着,然后体面的死去吗?”
“为了面子,还是尊严?”
他问道。
“不为什么。”我继续下去,“这是身为人的…自尊。”
“这就是理由?”
“只是和你说一下。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想要给他们挖个坟墓。”
拜尔感觉自己被耍了:“欸,不是,讲那么多都是废话喽?”
“随你。”
我耸耸肩。
“……唉,好吧。我去把卡伦她们叫来。”
我有点意外:“我一个人就可以。毕竟这只是我的任性。”
“我也是。”拜尔毫不在意地说道,“再说了,你可是我们的队长。我们都听你的。”
“……”
我们挖了一个四米的深坑——多亏了拜尔他们的帮忙。不然我自己来的话需要花上很长时间。
但之后我又发现一个新的问题——这里的尸体实在太多、太多了。根本放不下。
我们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去收集。
最后,我们只能把那些遗体比较完好,还有身份牌或是其他什么物品来识别的尸体给放进去。
总共二十一具。也就只有这二十一具还能被人认出来。
米特指责我,这是浪费时间。
没有立碑。即使立个墓碑也会被毁掉。干脆就不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