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米特之间的谈话还未结束。但也到此为止了。
因为那个声音,那个几乎涵盖战争所有恐怖的呼啸,从天上直冲下来。宛如一道闪电,震耳欲聋。
一枚炮弹在战壕附近爆炸。产生的巨大震荡将棋盘掀飞。和棋子一块散落在地上。
我们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炮兵经过引导,会先对目标地区进行较射。通常为三至四发。随后多轮覆盖。
也就是说,轰炸要来了。
有人在大声喊着:“炮击!——所有人做好准备!——”
我和米特心照不宣。立刻向隐蔽壕跑去。
也就在这刹那间,又一枚炮弹落下。并且这次离战壕更近。于是我们加快速度,穿过通道,躲进隐蔽壕内。
有不少人在这个地方。但其中没有约翰娜她们——恐怕是在其他隐蔽壕。不过也没关系了,只要躲好就行。
爆炸接踵而至。
有人嘀咕:“时间差不多了——”
然后和他说的一样,大地突然猛烈震动。一瞬间,电闪雷鸣。数量惊人的炮弹犹如洪水猛兽般向我们滚滚而来。
可以说,这是最艰难的过程。因为除了待在隐蔽壕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躲在坟墓里,静静的等待死亡一样。
难受程度堪比用厚被子蒙住脑袋的同时,还用棍棒不停伺候着。
压的人几乎无法喘气。强烈的震撼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部挤出来。
我们只能咬紧牙关挺过去。
所幸这次的炮击虽然猛烈,但也很急促。仅仅几轮过后就停下了。不过我们还是等了会儿才走出去。
所幸外面的情况不算太糟。起码战壕还基本维持了原样——大部分炮弹没有直接砸在战壕上,而是落在了前面。
空气中充满了散发着硫磺味儿的浓烟。我们实在难以忍受,只好带上面具。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人想要探出头,被我制止。
“不要动!拿好武器!”
“怎么了?”那人问。
“因为敌人随时会冲过来。”另一个人讲解道,“刚刚没炸死我们,其实是为了压制、摧毁铁丝网、制造烟雾掩护士兵前进。你才刚来没多久,不知道也很正常。但这其实是很常见的战术。我们也会用。”
说着,那人已经准备好手榴弹,捏住引线随时扔出去。
突然,子弹从四面八方飞来。我们迅速开火还击。机枪也在不间断的倾泻着火力。
但很快,敌人的身影还是从烟雾中显现出来——钢盔之下是法兰人的面庞。那一张张阴沉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即使前方的人倒下,后面的人依然奋不顾身的冲向前。
地面铺满了死尸,而后又一排敌人倒下,覆盖其上。永无止境。
我们将手中的爆炸物全部丢出去。甚至还有人把改造过的自爆小助手扔到战壕外。但这还不够,只能拖住敌人的步伐——法兰军似乎投入了充足的兵力。
已经有法兰士兵突破防线。我们一边打,一边向后退去。法兰人不停的从各个方向涌入。喷火兵站在上方,炽热的火焰如同毒蛇吐出来的信子,横扫整个战壕。哭喊、嘶吼、哀嚎。各式各样的声音此起披伏。
我举起枪,瞄着交叉路口,掩护米特。
“该死的,炮兵在干什么?!我们的空艇呢?!”
“别抱怨了米特。动起来——”
突然,一个法兰士兵趁我不注意时,挥着狼牙棒,扑了过来。
我立刻侧身避开,然后用枪托猛地一砸。血液从那人的口鼻中喷洒而出。黏糊糊的,沾在枪托上。
“吓我一跳。”
我摘下面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让肺部浸润在氧气里。
面具太过碍事。而且我也不认为敌人会用毒气之类的。
“不能再退了,”我把冲锋枪丢给米特,“我们需要在支援到来前争取时间。”
“了解。”
接着,我从便携包里取出一块臂盾。绑在手臂上。然后抓起我的毛瑟手枪。
我们蹲在堑壕中的角落里,交替开火。杀死敌人后,转移到一个拐角处。在这期间,我们和其他战友一起,不断移动,游击作战。
将手枪架在臂盾上,瞄准,射击。更换弹匣。米特为我提供掩护。我们配合着,杀死的敌人越来越多。一直到子弹打光。
“啧,备弹都没了。”
“我记得下个路口往前,有弹药库。我们去那里。”
“明白。”
米特回复道。立刻向前走去。
但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几乎在瞬间,我拉开米特,用臂盾挡在身前。然后我看到,枪口喷射出火光。数枚弹丸飞了过来。
火星四溅。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我感受到冲击。不过弹丸基本被小盾和护甲弹开。
我迅即俯下身,脚步发力,起跳,冲到那个打黑枪的人的面前。然后举起盾牌,全力一挥。
那人用枪身挡住攻击。但还是被我打飞。
她抬起头,我也看清了她的容貌——白发,以及耳廓处的羽毛——是摩勒斯人。
但我不会给她机会。在她还没起身前,我抬高腿,往下一砸。她连忙翻身躲过去。但接着我改变轨迹,往侧边踢去。结结实实的踢中她的腹部。
她吐出唾沫。捂住肚子,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老实说,我不喜欢折磨别人。所以会尽快处理。
我捡起她那把堑壕枪。
不得不承认,枪械虽然让杀人更加容易。但其实也让人不会那么痛苦的死去。
只要一击毙命。
解决完后。我询问米特是否受伤。
“没有。但队长你在流血!”
我查看一下:“大概是从缝隙打进去的——好痛啊…胳膊动不了…”
“要是步枪,队长刚刚就死掉了。”
“我还没死呢。”
“……算了。刚刚在弹药库找到台无线电。说是已经将三艘空艇派往我们这边。过不了多久就会进行火炮打击。”
“那我们得赶紧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