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空,白色的战壕,白色的人。
大雪将这片伤痕累累、残缺的土地掩盖。呈现在眼前的是苍白、耀眼的银光。
太过整洁了。还有近乎死般的寂静,除了我们外没有任何存在的空间。纯粹到令人生畏。
不过,只要来上一杯热咖啡就能忘却这一切烦恼。
不是用代可可脂制成的速溶咖啡粉。 而是纯正的浓缩咖啡。无论是口感还是气味上,都不是和泡袜子汁一样的异端能比的。
除此之外还有流心巧克力。盒装,形状像是圆润的三棱锥。即使用纸仔细包好,也能闻到淡淡的可可脂香味。每一颗都香醇、浓厚,入口即化,齿颊留香。只要吃了就还想再吃。根本停不下来。
我都有点怀疑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顺带一提,咖啡和巧克力都是弗雷尔寄过来的。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呢——大概是在十二月二日。这么想来我也有二十二岁了。
咖啡和巧克力我都有分过给约翰娜她们。毕竟好东西就要分享。
或者说,我喜欢分享品尝的喜悦。喜欢看到别人吃了我推荐的美食后,那由心而发的欢喜。
尽管之前我们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
我不擅长聊天。但擅长把话题聊死。想想我说过的话,也确实有些不识好歹。
但这不代表我希望得到原谅。如上所说,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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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方的时候,我们连得到增员。除了补充新兵外,还顺带着扩编——接近一百名战斗人员。
小队也从五人增至八人。分别是——贝格尔、科特和克罗恩三个新兵。
经过抽签,贝格尔由米特带着;科特跟着拜尔;最后克罗恩由我来带。
这三人虽然受过两个月的训练。但还是有必要教给他们一些东西的。
几人兴致勃勃。和约翰娜她们有说有笑的聊天。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只是偶尔会感到,后方所描述的前线生活,简直就跟乐◎薯片里的空气一样。(并非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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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恩,你为什么选择参军呢?”我问他。
对一名新兵这是不得不问的问题。就像肠粉必须加酱油。
一些影视作品里,特别是打仗片,老兵都喜欢问新兵蛋子:你为什么要来前线?然后新兵说着什么“伟大事业”、“奋斗”诸如此类的话,引发老兵一阵哄笑。最后老兵保护新兵死掉,新兵认识到战争残酷后悔莫及。
也算是一种老惯例了。
“我?记得学校老师好像说了什么,反正就是想让我们去当兵。于是我就来了。”克罗恩回答。
“我还以为你会说——为了帝国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这类话呢。”
“……你这是莱茵语吗?我怎么听不懂啊?”
“不懂就算了。”我说。
“看你初来乍到。先给你做点功课,了解一下小队里的其他人。”
“卡伦和约翰娜两人,性格差不多,基本和谁都能当个朋友。跟她们处好关系,肯定有口汤给你喝。除非你太过下头,做事不知分寸,又无自知之明。不然她俩也不会厌恶一个人。
拜尔也是。不过他有时挺懒的。所以有可能会仗着前辈的身份让你给他打白工——对了,他喜欢带眼镜的。”
克罗恩疑惑:“这种事情告诉我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对着肋骨给他一肘。
“嘎啊——!?”
“记得称职位。你应该知道的吧?”
“唔……是的,队长,下次不敢了。”克罗恩蹲下身子,痛苦地说着。
“还有下次?下次遇到哪个不好说话的军官,让你敬礼敬半个小时就老实了。”
“那确实也挺难受的。”克罗恩站起来。
“知道就好,”我说,“剩下的也没什么了。记得好好相处。”
“不是还有个米特前辈吗?”
我摆摆手:“他没什么特别的,无需在意。”
“啊这…那队长呢?”
“你想了解我?”
克罗恩点点头:“毕竟你现在是我老大。”
我用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这样。”
“好敷衍!”
“闲话少说。教你一些小技巧,等下打起来的时候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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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克罗恩讲解如何分辨轻型迫击炮和重型榴弹炮。
那些重炮老远都能听到它们的轰鸣声,如同一把沉重的铁锤,猛猛砸在地面。虽然很强烈,但也比较容易躲过去。
而轻型炮弹往往会被盖过去,很容易被忽略。但它们的威力却是最凶残的。
大口径炮弹通常是用来摧毁防御工事,杀伤力会弱一点——当然,这不代表它的威力不能让你直接飞起来。就算运气好没死,也能让你好几天不省人事。
迫击炮主要也不是靠爆炸杀伤。而是靠破片。哪怕只有一个指头大小,也能在身上开个洞。
所以要动用自己的耳朵仔细听,然后像兔起凫举般跳进掩体里面。
遇到手榴弹也是如此。拔腿就跑,一秒钟也不能停留。
还有教克罗恩做好伪装。在战壕里不能抽烟,尤其是在晚上。告诉他身上时刻准备着防毒面具——战场上就算没有毒气,也时常会有刺激性烟雾,让人头疼恶心影响战斗。会不会吸到就取决于你的速度了。
“护甲的话,想穿的话也可以,”我说,“虽然穿着又重又沉还不舒服。但不要尝试去顶着机枪火力冲锋,会被打成筛子的。”
除了战斗外,我们还聊了些其他东西。
比如很重要的卫生问题。既影响健康,也会影响士气。处理尸体也是因为如此。至于厕所问题,我们是挖个独立的空间,在里面放个带盖的铁桶,定期清理。
之前也有类似学校那种开放式的。但经过轰炸后那场面实在是惨不忍睹,于是取消掉了。
克罗恩打了个寒碜:“我去——”
“我们也有小助手来打扫卫生。不过现在最好别去碰它们。”
“为什么?”
“因为被改成了会追着人跑的恐怖自爆蜘蛛机器人。”
“……”
“别担心,”我拍拍他肩膀,“是遥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