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连特聚精会神盯着,透过瞄具,很快就锁定到了一个猎物。
一名法兰士兵,他为什么要探出头来?为什么要探出战壕外?
无人知晓。或许只是单纯好奇,也或许是想要观察我们的动向。又或许,是不想再待在这天寒地冻的洞窟里。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跑出来。特别是失去了战壕的保护。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跳出来。而这些人是绝佳的目标。
他扣下扳机,发出一声枪响。然后拉动枪栓,抛出弹壳。重新装弹。
瓦连特吹了声口哨:“嘿,你们猜怎么着?那家伙像个兔子一样上蹿下跳。”
没有冲锋,没有炮轰。狙击手窥视着这片区域。
凭着精准、致命的枪法,四队长瓦连特今天干掉了三个人。除去刚刚那个,另外两人是法兰军狙击手。
“队长,不要被四队比下去啊,快让他们瞧瞧你的厉害!”约翰娜喊道。
“在这之前,”我伸手摸着约翰娜的头发,“我的咖啡见底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一点都不好喝,”她撇撇嘴,“我还特意加了牛奶。”
“感觉怎么样?”
“一样的味道。就是口感变丝滑了。”
我白了白眼:“不喜欢你还喝?”
“又不只我喝了,”约翰娜若无其事的指向卡伦几人,眼睛瞟向另一边。
“叛徒!”拜尔大叫一声。
“……想喝直接跟我说,没必要偷偷摸摸。”
“说到偷偷摸摸,约翰娜偷吃了一颗巧克力。”卡伦补充道。
“知道。毕竟她是当着我面直接拿的。”
“就是!我是光明正大的拿!”约翰娜反驳。
“那个,”克罗恩插话道,“队长不去试一下吗?”
“我也觉得队长应该打上几枪,”米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四队长不爽。但他的枪法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嘛——”我用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你们靠过来点。”
“怎么了怎么了?”约翰娜好奇心升起。
“四队长瓦连特,据说因为搞上了某个大小姐,被送到这里来了。”我小声说道。
“这是哪来的说法?”米特心有所疑。
“我们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科特说。
“我不说你们会知道?”我指着他,“因为那大小姐很喜欢瓦连特,而她父亲又很宠她,所以不能拿瓦连特怎样。于是给瓦连特送进军队里弄个履历,好门当户对。”
“队长你挺喜欢八卦的嘛…”拜尔提起些兴趣,“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
我装作神秘地看着他:“小孩子别多问。”
自然,这些情报是弗雷尔告诉我的。他有嘱咐我,要避开那些身份特殊的人。
“要小心,瓦连特其实虚荣心、功利心都很强。虽然他枪法不错。但终究是个骗子。”
“哇哦,”克罗恩惊呼,“队长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快说出来听听。”
“嗯——”我思索一番,“新上任的二队长艾尔特,其实前不久刚结过婚,娶了个漂亮老婆。”
米特皱了皱眉:“那个长得像稚气未脱的孩子一样的人?”
“不错,而且据艾尔特说,他老婆很抗拒他,一个星期都不让碰。”
“这……队长怎么知道的?”卡伦问道。
“各小队长有聚在一起开会,偶然间听到。”我回答。
“真恶劣。队长还喜欢偷听别人的谈话。”拜尔夸张的做了个惊讶的动作。
“他自己对外宣传,又经常写信。不知道才怪。”
“没想到希尔德队长还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约翰娜感到惊奇,“明明看起来是个阴暗、内向的…什么?”
我捂住脸:“别搞得我好像是个怪人似的。而且——”我补充一句,“我跟熟人一起话还是比较多的。”
“既然这样,那来打牌吧。”约翰娜提议。
“你还真是念念不忘……”
“因为没事可做嘛。”
”说得也是。”
…
…
…
我搓了搓冻僵的双手,然后十指相扣,来回摩擦。好让它们暖和一点。
“肚子饿了啊。”我自言自语着。
一星期不到,巧克力就被我吃光了。我现在的库存,可以说老鼠来了都摇头。
到冬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很容易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记得好像是,一个人就算被毒蛇咬了也能安然入睡。唯独饥饿不行。
此话不错。
再怎么亏待自己,也不能在吃的方面上亏待。填饱肚子在于生命。其重要程度不亚于男人的自尊、女人的头发、胶佬的◎达。毕竟你的胃和你的关系,要比任何人与你的关系更近。不管是物理层面上还是精神层面上。
我也不算是什么贪吃鬼。可能也就吃得比较多而已。
肉质饱满的香肠,烤至两面酥脆的面包,将土豆去皮切片煎至两面金黄。还有在学校住宿的时候,母亲偶尔会送饭来。就那么一两次。但每次她都会做煎蛋。
啊啊,一想到那个就让我垂涎欲滴。虽然每次煎蛋做的都有点多,吃的有些噎。
对,还有炖肉——肥而不腻,色香味俱全。每一口都是味蕾的欢呼。再配上蔬菜解腻。简直就是至福啊。
可惜到了军队里,伙食就没那么好了。
军队伙食主打量大管饱。通常都是些热量高的食物。比如肉罐头、能量棒什么的。也有糖果、奶酪之类。炊事兵也会下厨,不过基本都是一锅炖。味道都一个样。
而且莱茵肉类产量并不算多。除了进口外,有很大一部分缺口是由人造肉填补的。
大概是用大豆等蛋白质含量高的植物做成。之后再用添加剂增加风味。
只能说,一吃就知道不是真肉。味道也因人而异。
至少我觉得还可以。因为我不会挑食嘛。
突然,我闻到一个特别的味道。
这就像漫步在在大街上的时候,一栋房屋的窗户被打开,随后从里面飘来美味佳肴的气味。它突然的出现在街角。吊人胃口。
我的鼻子虽然饱受摧残,但也锻炼出能够灵敏辨别各种气味的本领。
这个味道不会错的,是土豆。
但现在可不是饭点。所以我打算一探究竟。寻着气味飘来的方向找去。
结果走到半路,它却消失了。就像窗户被立马关上一样。
好在我已经记住那个位置。于是加快脚步。估计再晚点土豆就要被吃掉了。
果不其然,我在一个简易掩体里发现了罪魁祸首。
“呐,这可是克罗恩,不是吗?”我冷不丁地出现在他身后。
“我去!”
克罗恩被吓一跳。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
“队长!?你怎么过来了!?”
我歪歪头:“不能吗?”
“不,没什么……”
“倒是你,在这干嘛?”
“这……”克罗恩支支吾吾,“其实……”他在斟酌,“好吧,其实我用以物换物,从炊事兵那换来了一小袋土豆。”
“用什么换的?”
“捡来的怀表。”
我看了一眼架在地上的小铁锅:“锅也是?”
“是送的。”
“煮了多久?”
“快熟了。”
克罗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队长要来一个吗?”
“这多不好意思,”我假装毫不在意地看向一边,“你自己吃就行。”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食蹉来之食的。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且吃别人的东西,会感觉像是欠了什么一样。
但我的肚子在抗议着。
克罗恩摸摸鼻子:“那个,土豆有好几个,吃一两个也没什么……”
“那就不客气啦。”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锅前。
“太不客气了!直接上手啊!”
“好烫——不是你说的没事吗?”
我朝土豆吹气,让它变凉一些。然后咬上一大口。
“土豆不管怎么做都很好吃呢。太棒了,土豆。”
“你喜欢就好,”克罗恩忍住不再吐槽。
我们默默享用着。
那时的天空,依旧是那么蓝。
手中热腾腾的土豆冒着白气。
说老实话,那其实并不怎么好吃。
因为没有放任何的佐料。
“手艺不佳,真是抱歉啊,”克罗恩打着哈哈。
“嘛,倒是不坏。下次我请客。”
我可能笑了一下。
因为我想起来,母亲做的菜其实都挺重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