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
一片低矮的建筑群,直立在茫茫雪原上。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枯枝败叶,光秃秃的森林,未完全冻结的河流。一切事物都在光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迷人的柔和。
老实说,我很讨厌医院。暂且不论那些冗杂、多而无用的程序。医院里总是弥漫着消毒液、酒精、碘伏和双氧水的气味。很难闻。而且也让我感到一丝……悲伤的气息。或者该说是:孤独、空虚,与死亡。
这个地方总是让人感到不愉快。
护理员忙前忙后,在走廊不停地来来回回——搬这个,搬那个。为伤员跟换病房。或送到急诊室里,或是抬着裹尸袋,向停尸房走去。
我和克罗恩、米特,三人一起去探望卡伦。
她的床位在房间角落里。此时约翰娜、拜尔和科特正和她打着牌。
“你们来多久了?”我问。
“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吧,”拜尔回答。
“那我们还不算太晚,”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也不知道卡伦喜不喜欢水果糖……”
我将盒子递给她。
卡伦面色不是很差。看样子应该是并无大碍了。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放下牌,接过盒子。
“谢谢队长。”
“……你不是讨厌我吗?”我问。
卡伦呆呆的看着前方。
“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沉思了一会儿后,她说。
“对朋友的渴望会出卖我们。”
她眨眨眼,显然没有明白我说的话。
然后,约翰娜插话道:“队长也能给我水果糖吗?”
这时,在一旁的拜尔用手臂锁住约翰娜,另只手使劲揉着她的头发。
“小老鼠不仅爱叫,还爱吃。”
“那又怎样?”约翰娜挣脱束缚,不服气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拍拍他们两个的肩膀,“让卡伦好好休息。我带你们去食堂。”
“真的?”约翰娜立马跳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是队长请客?”
我点点头:“没错。”
“队长我爱你!”约翰娜抱了过来。开心两字几乎写在脸上。尾巴也兴奋地晃来晃去。
我无奈地任由她抱着我。
“对了卡伦,”我补上一句,“你要带些什么吗?”
“我都可以。”
“好吧。”
我将约翰娜推开。
“耶,出发出发!”
…
…
…
今天食堂的饭,种类非常丰富。不仅有热的面包。还有香肠、煎蛋、炸土豆饼。另外再配上些甜点,奶酪、和巧克力。这一顿我们吃得不仅饱腹,还很满足。
土豆饼不错。焦黄而酥脆,炸得恰到好处。不过可惜的是,巧克力并不好吃。太甜,估计放了不少糖精。而且也没有可可脂的香味。只是廉价的工业巧克力。
约翰娜几人点了几瓶啤酒。她们已经喝上头,开始敲着桌子,大声唱歌。
“这一杯敬队长!”
拜尔兴高采烈。
“哦!!!”
其他人也热情回应着。
然后科特有些醉醺醺地说着:“还有贝格尔——那个倒霉孩子因为膝盖中枪,被踩扁了。”
拜尔拍拍脑袋:“哦,是。差点忘了。”
然后,我们为贝格尔默默哀悼。
“话说,队长你不喝吗?”哀悼结束,克罗恩问我。
“我不喜欢喝酒。”
“真可惜啊。”
“好喝吗?”我反问他。
“欸,这话就不对了,”克罗恩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跟好不好喝没有关系。喝酒主要看的是气氛。”
说完,米特为他再续上一杯。
“我认可你的观点。”米特赞许地说道。
“……”
真没想到米特也是个酒鬼。
不过倒是让我想起一些事情。
“以前,母亲曾给我讲过她的外祖父。”
“怎么?”克罗恩眯着眼睛,“因为酗酒而……抱歉……”
“没关系,”我抿一口咖啡,眉头一皱。
真是有够难喝啊。不仅苦涩,还酸。作为饮品我宁愿一辈子只喝白开水。但如果用来提神醒脑,效果还是可以的。
我继续说道:“老人家也喜欢喝酒。某天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跑进山里睡了一个晚上。”
“之后呢?”约翰娜问,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吹了一夜的风。又是老人。几天过后就因为中风去世了。”
我将咖啡一饮而尽:“所以说——晚上不要睡在外面。”
“……克罗恩,你来这里是为什么?”米特转移话题。
克罗恩想也没想就说:“当然是想当军官啊。你看啊——桌子放着地图,而你站在旁边,带着军帽。手里的红铅笔时不时敲一下桌子。然后你让这边进攻,那边迂回……”
“但现实里却并非如此。对吗?”拜尔对此深以为然。
“是啊。到了军营里才知道,我们只不过是大头兵。每天挨罚受训——趴下,起身,跑。一直重复。然后就是兔子跳。有次贝格尔还惹到老兵。上级又不干涉。害得我和科特跟着他一起挨揍。”
科特点点头。
“看来你们也经历过这种事啊,”拜尔若有所思,“那队长呢?”
“我的话,在骑士团城堡。”
“好厉害!”约翰娜突然激动道,“可队长为什么没有当上个少尉呢?”她话锋一转。
“……因为能力有限。”
“切~好逊啊。”
“什么话。每次近身战测试我都是第一名。当时可没人打得过我。”
身为塔格尔人。在力量、体型上先天占有优势。技巧不足,就用蛮力取胜。再加上我擅长投技。只要被我抓到,对手基本可以说是完蛋了。
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约翰娜听到后,坏笑着。
“怪力女是这样的。”
“讨打。”我用手指关节,给她脑门一记爆扣。
约翰娜哭丧着脸,立马躲到拜尔身后。顺便朝我吐舌头做鬼脸。
米特笑了:“哈哈哈嗝。说起来我看到过队长有写日记。”
“只是偶尔写一下。”
“这样啊——队长的钱包还撑得住吗?”
听他这么一讲。我看了眼自己的腰包。然后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和十几瓶啤酒。
“……你以为我下个月得吃土了吗?怎么可能的事情。我的存款还多着呢。放心吃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米特说。
我们继续胡吃海喝。
不过在回去路上。我们才猛然发现忘记带卡伦的那份。于是约翰娜赶忙往回跑。等我们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