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
红日还未到烈日时刻,阳光还是暖的。打更人浑噩地敲响最后一梆,逃似的溜回家歇息。
下班!
打更人一步三轻,步子踩在土地上都是轻飘飘的。
熬夜伤身体,小心平地摔个狗啃泥。
然后农民和商贩该上工了。
刘老三借着驮驮村第一道阳光完成了洗漱,他扛起锄头和扁担就往外走,中途顺手接过刘三娘递来的新鲜包子。
“走了奥媳妇儿。”
“慢些吃,别噎着。”
“欸。”
“最近灵兽猖獗,山上的土匪和官兵死了不少,虽说土匪死了是好事,你去的路上还是小心些。上次官府出兵剿兽也只杀了一头灵兽,剩下的肯定心怀怨念,要是碰见了撂挑子跑,往河里跳,这样灵兽闻不见你的味,等它们走了你再从河里出来。”
“欸。”
刘老三不知道媳妇为什么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
刘三娘并不是驮驮村土生土长的,她是七年前陈步还走镖路上救下带回村的,直到嫁给了刘老三,他都没明白刘三娘的身世。
许是刘三娘以前是个富家小姐,见多识广吧。
看着刘三娘那牵挂的神情,刘老三心头一暖。
这年头谁没个秘密呢,不提也罢,踏实过日子才是真——这是刘老三打青春期起就悟出来的道理。
“欸,俺记住了。”
“去吧,早去早回。”
加纳~😀🖐️
刘三娘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刘老三人影,方才收回目光。
身后的木板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剑。
那把剑归入鞘中,剑鞘黑中带着金色流纹,剑首还系着红色的剑穗,好不威风。
长剑是刘三娘带来的,挂在店里吓吓那些胡搅蛮缠的客人,倒是平了不少多余的麻烦。
只有刘三娘知道,剑刃早断了,是把残剑,将她的回忆一同安葬在破败的鞘中。
“呼——”刘三娘长舒一口气:“该准备肉馅了。”
刘氏包子铺响起哒哒哒地剁肉声。
晨曦之下,有位俏美妇人准备着肉馅,蒸笼泛出的蒸汽浮上脸,缥缈的蒸汽似乎也眷恋着她。
……
陈青远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夜里又听了许久的故事自然疲倦。
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他唤醒,他撩开肚子上盖的薄被,床头柜上放着一笼微凉的包子。
陈青远并不着急吃,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愣愣发神。
仙道他有四不修:
会修的他不修,学不到东西。
不会的他不修,不会的修它干啥。
急的不修,急的容易出错。
不急的也不修,不着急修它干啥。
人与妖异不同,妖异生来内心纯粹,可以自主吸纳天地灵气。人却不同,人心难纯,若无外力所助是难以步入仙道。
有道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能始终如一才算入了仙道的门。
他的上一世,是误把灵珠草的草叶当做厕纸用了,偶然间感受到周遭灵气,这才开始了修行。
但灵珠草并不好找。
总结下来,顺其自然吧。
闲来无事,他吃着包子胡思乱想,想着三娘昨夜讲的一个个故事,又寻觅着昨夜的梦。
梦里他身高七尺,身背八杆护背旗,头戴银色帅盔,身披银甲,脚穿虎头战靴,腰挂酒壶,手拿红缨枪,胯下一骏马。
要问骏马排量是多少,排量0.0t,百米加速5.36秒,消耗只需一捆草。
不好意思,旁白乱入,切回正轨。
陈青远回味着梦里自己成了将军的模样,威风凛凛,盛气凌人。
少年撩发少年狂,他骑着马儿飞奔,跨过山越过河,跑过三娘讲的那座不知名的山,立于宗门内的桂花树下。
微风拂过,摘去枝头桂,撩动他身袖,拨起树上叶,一时沙沙作响。
黄灿灿的桂花簌簌落下,沾在他的发丝上,滑落进他的银甲,配着天边连绵的云脉,好似天下的一抹暖阳。
银甲傍身,花落花开。
耳畔似有仙人语,勒马四顾清风云。
又有桂花拂枪过,落得完身对半开。
枪尖无声碎开落下的桂花,锋利无比,锃亮的枪头宛若明镜,映出满是剑鸣的阁楼。
阁楼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千剑阁”三个大字。
里头当真有上千把剑?
陈青远立枪下马,欲走进楼阁一探究竟,却被一道声音无情地拉了回来。
“青远,青远?”刘三娘在楼下叫唤。
“啊,啊?三娘。”陈青远回过神,“咋啦三娘?”
“快下来,有人找你嘞。”
“奥——来咯。”他回应着,起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