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般不和人讲这些东西,既然你有好学之心,我便与你讲了,先听我讲一段,完了你再试试,我摸摸你的底子。”说书先生对陈青远说道。
陈青远乖巧地坐在对面,造成现在这副景象还要从两个时辰前说起。
那会老三叔天微亮便出门了,刘三娘替他上过药膏,正在楼下忙活。
刘三娘的药膏很好,敷上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
陈青远估摸着还有时间,打算下山前打听些修士的事情。
本想找三娘打听些,奈何村里的人都看不出三娘曾是修士,只是听说书先生讲过。
修士那可是体制内的铁饭碗喔,很谨慎的喔,根本无从下口的喔。
更何况年仅七岁的陈青远,于是他跑去说书先生家打听。
可说书先生只在公开场合才会开讲,开小灶是要很多马内的,陈青远摸摸口袋拢共也才四文。
不得以,陈青远偷了张三家的鸡,特来拜师学艺。
拜师学艺 ×
打探消息 √
那只鸡被绑着丢在说书先生家里的墙角,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捻捻八字胡,神气十足,随后将那醒木一拍,朗声讲起胡一德的故事。
“很显然,胡一德是个人名,听起来就很有道德的名字。”
“但他干的事可是褒贬不一。”
“那么他是何许人也?”
武林高手,同时也是一介草寇,旁白回答。
胡一德,南林巴佬人士,乡下土生土长的农民,一手虎头双斧好生了得,单手可断马驹腰。
人送外号“裂马人”,又因他以前极爱占卜,所以又被叫做“龟仙人”。
胡一德每逢大小事,事前必掏出随身的龟壳占卜一手,算算吉凶。
至于龟仙人之称,自然是人给取的称呼。人仙殊途,仙道起家不过一千八百年,人数少之又少,神龙不见首尾,这辈子基本上是见不着,叫人仙人只是一戏称。
为什么说胡一德以前爱占卜呢?因为胡一德已经二十七年未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了,现在有没有占卜的习惯还真不好说。
据传,天承三十七年,也就是二十七年前,胡一德曾于中原沪州寺庙前现身,与那朝廷命官酣战数个时辰,最后用他那柄阔斧把他们斩个人腰分离。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说书先生的口才很好,故事说得拍案叫绝,把那裂马人的年少行侠仗义游走四方,中年身不由己杀官自保,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
这一段下来,把先生自己讲得感动涕零,心生向往的同时也扼腕长叹。
“有人说胡一德年少之时为了守住村子独自对付二十多个南蛮,他不仅是个行侠仗义之辈,更是英雄豪杰。”
“又有人说他是一介草寇,虽有匹夫之勇,却无将士之谋。这厮人到中年为求富贵出走村落,杀官求财,小人尔尔。”
“要我说,那是身不由己,江湖亦如染缸,不论黑白通通漂黑,有道是‘万般无奈皆可叹,手中长剑照昆仑’,不违初心为英雄。”
陈青远听得连连点头,讲得确实可以,我给你大拇哥。
见陈青远如痴如醉的模样,先生点点头,暗自说了句孺子可教也。
先生甩甩袖袍,说:“记住,讲好东西不可缺三,好故事,好语调,好动作,这些你先不管,你说一段我听听。”
啊?我——奔波灞呆滞脸。
陈青远硬着头皮咳咳两声,装模作样拍案,朗声道:“各位看官,今儿个咱来一段仙道境界划分的趣事,正所谓‘大道三千,小鸡尿尿,各有各道’。”
“众所周知,仙道现有四大境界,初入、入微、纳罡、不动,四境皆以第一入境者名字命名,但众所不周知的是这纳罡境取名之时可有一段趣事。”
陈青远决定讲讲以前好友的故事,虽然有些对不住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哦?什么趣事。”先生做起了捧哏。
开发。
“李狗蛋,夏纳罡,两人皆是入微期大圆满修士。当时两人同时突破境界,这可让人犯了难,你说好巧不巧同时突破,这拿谁的名字来?”
“不过听境界名字各位也知道最后结果怎么样了,李铁蛋淘汰,改名为文尹夕,所以各位,行走天下,拳脚刀剑是本事,名字是名气,名气不好不一定是作恶多端,也可能是名字不咋样。”
说完,陈青远双手负在身前,静静等候先生的点评。
狗蛋啊,莫怪我,我记性不好只记得这个,这些全是先生的意思,我是被动的。
不想先生听后一巴掌排在桌上,怒斥:“狗屎!说什么不好偏说文仙人,不敢乱说!说死了的也就罢了,你说还活着的,乱说修士可是大不敬!”
“我没乱说。”陈青远摊开手,他说的全是实话。
这一直是文尹夕心头里的一根刺,每次和他提文尹夕都很急。
“普天之下都知道文仙人没有改过名,改编其他的可以,改编仙人的故事绝对不行,改编不是乱编,戏说可不是胡说。”先生的胡须气得直抖。
“仙道起家一千八百年,无人能与灵兽抗衡,唯有文南两神仙打破了这条铁律,保四海平安,南神仙不在的四百年里只有文神仙在南林边界苦苦支撑到现在,庶子尔敢诋毁!”
他对着窗外凭空拜着,嘴里叨念着望神仙赎罪。
这么说狗蛋还活着,貌似还活得不错。
“我以后也会是仙人。”
“你?拉倒吧,你知道灵兽有多少吗,它一窝就生十来个,而修士呢,世间拢共七万八,这是二十七年前的消息,到现在还没再听说增加的。”先生冷哼一声,轻蔑道。
“你就这么肯定你能成仙,你是北漠连云宗剑补缺月的云合,是东土不染居枪穿山河的宋元天,还是西域天才散修赵归元?”
陈青远对先生的喊叫不做反映,他听到了一个令他在意的宗门,连云宗。
云合?和三娘一个宗门,还有宋元天,赵归元。
陈青远不在的四百年有这么多后起之秀啊。
后生可畏。
“那你还教我吗?”陈青远问。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我不教无礼之徒,你出去。”先生指着门口。
“我的鸡……”
“那是我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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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远无所谓地走出门外,他本就没想过学说书,只是换个方式打听些事情。
何况先生并不识字,一直托的沐云杉,只给一个馒头的酬劳。
狗蛋还活着,那肯定步入纳罡期了,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法,若是找不到灵珠草,等老爹回来让他带自己去一趟南林找狗蛋,他有办法。
想着想着有一阵风吹来,吹得路边狗尾巴草微微摇晃,摇着摇着又被一位提刀的壮汉踩扁。
陈青远认出来者是张三,先生的鸡就是他出的,当然也是被动。
陈青远远远地叫住张三。
“小娃子,你看见俺的鸡了吗?”张三怒气冲冲,握刀的手爆起根根青筋。
“我看见了,我还知道谁拿了。”陈青远回答。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先生,你对沐云杉的不平等待遇今天要偿还咯。
“说书先生拿的,我从他家窗户拿看见的,现在还在他家里。”
“当真?”
“包的,我爱说实话。”
陈青远扯下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悠悠闲闲地望山下走去,只见张三飞快地冲进说书先生的家。
随后屋里发出一阵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