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草,对于凡人而言,是通往仙道的门槛,食之通经脉,修身养性,黄庭温润。对于修士而言,是短时间内最快获得灵气的途径。而对于灵兽,和杂草野花无异。
武德开身形暴涨到一定程度,肌肉峥嵘得不像样子,隆起的肉块仿佛被上千柄铁锤炼过,普通刀剑奈何不了他半分。
他一手拿着从头上扯下的大刀,一手拿着虎头斧,微微用力,肌肉涌动,将头顶露骨的刀伤覆盖。
火焰还在武德开身上烧,比之刚才微弱不少,他全身披着沐云杉甩在身上的火焰,连手中武器也沾染着燃起火。
武德开感受着灵气一点点被灼烧蒸发,他咧嘴一笑,“你们也尝尝如何?”
他旋转,跳跃,不停歇。
刀斧刮得虎虎生风,熊熊的烈火声突破空气,直逼靳云里咽喉。
有道热浪袭来,靳云里脚尖点地,身如飞燕,避开斩击,飞舞的裙摆不慎触碰,被火焰燎了个焦黑。
“好身法,师出何门啊?”武德开戏谑道,借着旋转丢出一斧,飞旋向沐云杉。
这火焰着实恼人,烧得他的灵气一点点蒸发,有再多灵珠草也不管用,要对阵下药。
“你!”靳云里话还未说完,连忙再度躲闪。
她已自身难保,抽不身去管陈青远他们。
陈青远抱起沐云杉,她的头歪倒在他怀里,没了眼皮她合不上眼,两个眼珠无神地看向空中的斧头。
一个虎扑,陈青远带着沐云杉扑倒在一旁,躲掉斧头。
“青远……”沐云杉吊着气,她费力地伸出手摸在陈青远腰间的木剑,他退回来时没忘记从武德开身上拔下来。
沐云杉的皮肤烧没了,稍微一动就会裂开一道口子,血液从伤口那流出,流一会结痂了,一动又继续流。
她的手掌握住木剑,血液顺着手流出,流过剑柄,流过剑身,流到剑尖慢慢滴落。
“替我……打他……”沐云杉断断续续吐出一句。
“好。”
陈青远拿着木剑,他一路狂奔,踏上武德开留在地上的另一柄巨斧斧柄一跳,一剑扎在武德开头顶,还是之前大刀砍到的地方。
“除邪异……荡不安……平贼寇……定黎庶……”沐云杉叨念着,她双眼有金光,虚空中数位黄袍道者缓缓浮现,金边勾勒道者,只不过这次道者身形有些淡,淡的快要消散。
她念完歪过头,再次昏死过去,合不上的眼睛依旧金光闪烁。
轰——
剑尖燃起烈火,比任何一次都迅猛,借着旋风自上而下燎得武德开连连大叫。
“草!草!”武德开从手镯里取出几株灵珠草,他想再次吞服,不料刚取出来就被火焰燃成灰烬。
他一把抓住木剑,将剑身折断,陈青远抓着断掉的木剑栽倒在地上。
“你妈的,老是来阻挠我!”武德开举起斧,重重劈下。
虚空中的黄袍道人消散,沐云杉撑不住了,燃着的火焰哑然熄灭。
靳云里想再次突进,刺穿武德开拿斧的手,救下陈青远,可有东西比她更快。
她瞥见天边有星光一闪而灭,回过神来星光已穿过门府落在她脚边。
星光是一柄剑,水耀秋波般的剑,剑柄的护手上雕刻着一团云纹,它行如神速,一迹飞来竟在天上留下云朵不可逾越的长虹。
长剑稳稳刺破石板,石板连纹裂都没有,仿佛长剑和石板融为一体,破空而来,它的剑尾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连云剑。
靳云里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忘却了浑身的刺痛,陷入短暂的恍惚。
——咱们连云宗奥,是御剑派,学会了千里之外取敌首级,贼拉牛,晓生就完全做到了,来晓生,给她展示一个。
那个白眉师傅将长长的白发放在指间打转,老神在在地说,活像是街边忽悠人的老神棍。
——我不,我要学斩剑派。
那年靳云里五岁,她家住在五岳来峰山腰上,被连云宗第十五任宗主带上山,她倔强地撇过头。
——孩子,听话,咱没有斩剑派的剑法,跟师傅学御剑。
——不学,大侠哪有不拿剑的。
——孩子,咱是修仙,不是江湖。
——不教我就自己学,你教我修炼,我自己练斩剑。
然后靳云里只在师傅那里修炼仙道,剑法自悟,自创出浮云三十六剑。
靳云里被武德开的惨叫拉回来,再一看,武德开没了手掌,双臂露出红渗渗的骨头,手掌掉在地上还死抓着武器不放。
连云剑精准地贯穿他的手臂,断掉了他的臂骨。
武德开想不到此时双手尽失,待他反应过来手掌已经掉在地上。
陈青远见此抓起断掉的木剑,刺向武德开下丹田。
他的肌肉慢慢回到了原先的肥硕,被陈青远的半截木剑轻松刺入。
来不及感受痛楚,武德开惊慌地一脚踢开陈青远,陈青远落在沐云杉身旁,吐出一口鲜血。
武德开还未有再下一步动作,天外有一白衣青年御剑而来。
一举神识扫过武德开,他浑身一颤。
青年面如月白,眉如剑锋,一举一动皆透露出不凡。
来者正是云合。
“修士?”云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初入三层。”
云合缓步从剑上走下,脚下飞剑一个飞旋立在他身后,剑尖指着地面。
他连剑都懒得对准武德开。
云合抬眼扫视一圈,浑身带伤的靳云里,吐血的陈青远,烧得没皮的小娃娃,以及胆怯的武德开。
武德开咽下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波动,他不敢动。
他感受到面前之人岂止危险,这偏远的地皮怎会有如此大能在,他只感受到对方滔天的灵气。
武德开不知入微才开神识,也不知大能为何前来,但他知道大能和他们仨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
“我昨日离开时扫过方圆八十里,并没有其他修士,你仅初入三层,既不能自如调动灵气,又没有法器驱使,怎么日行八十里的?”云合围着武德开漫步打转,当他走到武德开身后时武德开早已大汗淋漓。
云合抬手止住想要说话的靳云里,他一手放在她的肩上,带着暖意的灵气没入靳云里肩头,替她理顺乱窜的灵气,止住流血的五脏六腑。
“大人!不,大能,神仙!您听小的说!”
武德开刚开口,云合又是一伸手,将他打住。
“三个问题,明白?”
武德开连连点头,兴许回答完大能的话,大能一高兴就饶了他……应该吧。
“怎么来的,为什么这么做,打算做什么。”
“我不是本地知县,多年前杀官冒领的官位,前些日子劫了衙门下的镖,拿了装有灵珠草的货物,今日才跨入入微期。他们阻拦我,我一时失手,忘了轻重。”武德开哆哆嗦嗦,还在酝酿下面讲什么。
“继续。”
“货物是不染居一个叫周应台的修士嘱托押运的,运往西边的灵台山。我一时鬼迷心窍,劫了货想入仙道。”
“……”
见云合并未说话,武德开不安的原地挪挪脚。
云合思索片刻后,走到陈青远身前,一手拂过,有灵气贯入陈青远体内,又走到沐云杉面前,同样贯入灵气。
“神仙!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小的绝不出现在您眼前。”
云合终于面向武德开了,他站在敞开的大门前,快要落山的太阳洒出一地昏黄,让武德开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刚才打上的女子是北漠连云宗副宗主靳云里,我是连云宗宗主云晓生的弟子,你觉得呢?”
嗡——
武德开想逃,可他的脚一来不停他使唤,二来有两团细小的云雾缠着脚踝,他举步难为,寸步难行。
武德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合身后的飞剑飘到云合身侧,那把剑算是指向他了。
“神仙!神仙——”武德开大声祈求。
是日,风云变幻,天边云彩驾着长虹慢慢聚集。
长生风,长生云,风来静无息,云来无处息。
有仙一剑开长虹,有云驾风出神通。
莫教阎王扣门唤时悔,只教行事生时善为贵。
云彩慢慢汇集成一座如山高的披铠神将,每一处勾勒都栩栩如生,威压阵阵。
“云将彩。”云合握住手中长剑,云彩描绘的将领同样抓住天上流云一拽,流云褪去多余的云烟,化成一把足可断江的巨大长剑。
“我都说了!我都说了!我也只是想成仙啊!”武德开惊恐万分,他那被靳云里划破的裆间竟还流得出一股黄色水液。
衙门府上有座敞开的天门降下,屹立在云将身前,两者相比之下,云将竟也显得弱小半分。
曾经,步入不动境第一人的南不动说过,到了不动境,天道会为其降下一座闭合的天门,证明其入了天道的眼,至于叩开天门什么结果我不知道,我暂时还叩不开,除非天道自己帮我打开门。
“天门!”陈青远望着那泛起金光的天门一阵神往,那是他一辈子追寻的结果,开着的天门。
云合剑指武德开,云将同他一样,巨大的剑锋投下阴影,笼罩着整座衙门。
“你若真想成仙,自当无惧无悔,你若真无惧无悔,又怎会在我剑邀天下时默不作声。”
说着瞥了眼眼神有些呆滞的陈青远,“连七岁的小娃娃都比你勇敢。”
“别别别!”武德开大叫。
云合已不想再听,他轻手一挥,云将顺势将剑劈下。
天外是天门,云外是云将。
会当天门罩山头,云将一抹知是彩。
来日会做桃花山,抱剑敲棋无人看。
这日,驮驮村的村民见识到了神仙显灵,他们看着比驮驮山还要的云将一剑贯穿整座驮驮村,却无村民受伤,甚至有人伸手摸摸云彩,只觉一阵绵软,手中云彩慢慢在掌中消散,可谓奇迹。
只是衙门内再寻不到一个叫武德开的知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