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落花

作者:睡到夜上三杆 更新时间:2024/7/29 22:06:36 字数:2960

夜来寂静无声,安静祥和。

刘三娘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沐云杉抱着东西跑前跑后。

那道纤细的身影轻巧灵便,锅碗瓢盆刀落在沐云杉手里没几下便干净如初,统统归为。

刘三娘双手扶着碗,眸子里映照着少女白净粉嫩的笑脸,一身火红的旗袍好似天边的火烧云,头上扎着的两个丸子头同脚踝上的金铃铛一同微微摇晃,

刘三娘也笑了,她眯起眼,眼中秋水波波,不过眼角略有尾纹。

自己的时日应当不多了,刘三娘很清楚筋脉寸断是什么含义,自古便没有失去修为后还能安然无恙的修士,何况她还强行运转过灵气。

云合送来的草药并没有一点治疗伤势的功效,只能减缓她对疼痛的感知。

走上修士的道路,往大了说可以御剑上九霄,入海捉龙须,往小了说是异于常人。

既异于寻常人,那寻常人的草药自然无法帮到修士,修士一旦出了状况,只能自求多福硬抗。

所以修士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叫“踏仙亦无事,有事便已逝”。

刘三娘知道她会在后面不长的日子里迅速衰老,然后疫病频发,最后趟进棺材板,告别人世间。

刘三娘并不怕死,她作为靳云里生活了二十七年,又成为刘三娘活了十七年,其实算下来她活的时间与常人差不多。

空掉的药碗余温散尽过后,又被刘三娘的手焐热。

她担心陈青远和沐云杉这两个孩子,所以她才会教他俩自己的剑法,为的就是不让人给欺负了。

还有沐云杉,她身上的事情陈青远曾告诉过刘三娘,自己也想过办法,都无济于事。

桌上红蜡过半,随着烛火的燃烧,融化的蜡油溢出,沿着烛身缓缓滚下,落到桌上凝成一小滩。

刘三娘摸出邮差送来的信,拆开信件阅读。

上面写着云合对于该宗门名称的歉意,还有对于周应台的调查。

不染居,十年前突破不动期第一人的宋元天就出自这个宗门,他将境界再度拔高,众仙盟为此声明天下修士,最新的境界为元天期。

众仙盟,不染居,鱼龙混杂啊。

刘三娘叹口气,从前修士虽散落各地,各自散修,但一呼百应,八方支援,如今各个立宗成盟,拉帮结派,搅得人怪妖乱,一团混沌。

云合已打听过,周应台与宋元天是师兄弟,两人天赋不相上下,只是周应台从未抛头露面,一直被宗门隐藏。

直到十二年前周应台窃取不染居镇宗法器万兵灯,杀掉师傅逃离宗门,不染居才在宗门内放出追杀令。

结果是周应台至今毫无下落,而他的追杀令也只有门内弟子知晓,外界无从得知。

刘三娘放下信,她轻声唤起,“杉儿。”

那道身影听到后停下手头上的活,轻轻一跳便跳到刘三娘面前。

“歇会吧。”刘三娘伸出衣袖,擦擦沐云杉额头上的汗,后者只是嘿嘿一笑,说着我不累。

“哦对了三娘,你要不看看云合托人送来的包袱。”

沐云杉说着跑去拿包袱,回来的时候她双手抱着,走路都有些稳不住。

那个小邮差是怎么云淡风轻地把包袱交到三娘手上的,好沉啊。

“你知道是啥不三娘?”沐云杉把包袱放下,蹲在地上抬起头,水灵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刘三娘。

刘三娘想到信的末尾云合说的话,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看过就知道咯。”

借着烛火,沐云杉掀开布料,长方的包袱被层层打开。

……

磨刀的霍霍声打破了寂静的夜。

陈青远用手舀起水淋在刀上,刀身上映照着月光。

他把刀贴着磨刀石不紧不慢地滑过,带着低沉地沙沙声。

哗啷哗啷——

陈青远赤裸着上身,磨完他抓起身旁的酒壶,灌了一口。

酒壶上用红绳吊着两块有些暗红的碎银,那是他爹留给陈青远最后的东西,他从未想过动用,便当做护身符一样绑在酒壶上。

镖局的刀剑禁不起他折腾,其他的武器他又不会,只能选一些勉强看得上的带回来自己磨好。

手中的大刀磨得直反光,看起来锋利无比,吹毛可断。

陈青远只是摸了摸刀身,便随后将大刀丢在一旁,角落里还肆意躺着被丢弃的其他刀剑。

“云合才是气运之子啊。”陈青远瘫在木椅上,没有一把武器看得上。

他还在驮驮村的时候云合已经是连云宗的内定宗主了,当然现在改名成了随风宗,什么法器功法全是他的,有钱有权又有实力。

陈青远有些后悔和狗蛋打赌,让他把自己唯一的一把剑送出去了。

那把剑可是他用灵力滋养,好不容易开了灵智的剑。

南不动以前不光自己修炼,他还修炼他的剑,这就导致基础完全不稳,后期跨不过不动期。

可以说,南不动有一半的修为都在那把剑上。

“啊——在下认输啊。”陈青远躺在椅子上来回摇摆,他反悔了。

想让沐云杉离开驮驮村很简单,只需要留下一道比活世阵更具威胁的东西就行。

陈青远想留下几道剑气,以震慑灵兽无法上山。

入微期总共四个阶段,前、中、后、大圆满,但陈青远现在才入微中期,虽刻意压制修炼的速度,但他的灵力仍然囤积到了海量。

问题是,光有灵力有什么用呢,他找不到能够承载灵力的武器。

灵气少镇不住妖,灵气多武器承受不住。

哎——陈青远犯了难。

他又抓起酒壶灌了一口,喉咙里全是像刀拉过的火辣。

吱呀——

门口传来声响,陈青远坐起身,正看见沐云杉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云杉,你怎么来了?”

深更半夜不睡觉怎么跑自己这来了。

陈青远瞥见她抱着长长的包袱,“这是?”

“嘘——”沐云杉伸出食指抵在唇前。

她偷偷摸摸地跑到陈青远面前,这幅做贼的模样让陈青远有些想笑。

沐云杉跑到他跟前,小巧的鼻翼微微闻了闻,“你喝酒了?”

陈青远点点头。

沐云杉说:“还有没,我也尝尝。”

“小娃子喝什么酒。”陈青远摆摆手,他有些理解为啥以前老爹不给他酒喝了。

“呸,我已经十六了,不小。”沐云杉将包袱放在陈青远腿上,双手抱在腰前,哼哼了几声。

“到底啥事,说正事。”

“自己看。”沐云杉指着他腿上的包袱。

陈青远随手一掀,布料便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抱着两把剑,一把剑身黑白相间,剑柄处留着一朵同样半黑半白的花做护手。

只一眼,陈青远便认出了这把剑——生死簿。

独孤入微的佩剑,因这把剑过于特殊,可以拆成两柄长刀,一黑一白划为生死两界,由此命名“生死簿”。

陈青远知道,生死簿的命名其实是因为独孤入微的那句“阎王叫我三更死,一更我便抹脖子”,颇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架势,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恐怖。

另一把剑陈青远倒是没见过,一把普普通通的剑,普普通通的做工,只是剑上刻着两个字,“千剑”。

陈青远瞅见这两字一下便明白了,这是随风宗千剑阁里的一把剑,这两把剑想来也是云合送给他俩的。

那日年少白日梦阁楼,今时青少夜来悟楼阁。

“三娘让我送来的,说你肯定没睡呢,咱俩一人一把。”沐云杉将手背在身后,见陈青远震惊又大悟的样子哈哈笑出声。

“我知道你想用剑气镇守驮驮山,但是没有趁手的兵器,一直拖到我十六,现在有啦,开心些。”说着沐云杉撞了撞陈青远的肩膀。

陈青远指着生死簿,他说:“你用这把。”

“啊?可这把剑看起来很厉害诶,你用吧,好剑配英雄嘛。”

“我不要,看起来好丑。”陈青远嫌弃地把生死簿递到沐云杉手中,“你用。”

“可我觉得很好看啊。”沐云杉举起剑,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尤其是护手的花,栩栩如生。

“那我拿咯,我要叫它落花,嘿嘿。”沐云杉抱着剑转了一圈,在她感受不到的地方,落花剑的剑刃在剑鞘里微微打颤,似在默许。

陈青远试着将灵气贯入千剑中,灵气宛如入水之鱼,眨眼便无迹可寻。

好剑,他想着。

“我这把就叫千剑吧,上面还刻着呢。”

“好~”

后面,沐云杉赖在陈青远家里过了一夜,陈青远本想让她睡床,自己睡地上。

而沐云杉毫不客气地将床板拆了下来铺在地上和陈青远一起躺着。

“以前睡习惯了,现在不睡地上睡不着。”沐云杉解释着。

他们面对着面,陈青远伸出手弹弹她的额头,后者捂着额头嘿嘿笑。

“睡吧。”

“好~”

其实她有句话一直没说,好剑配英雄,英雄配美人。

其实他也有句话没说,生死簿早已开了灵智,它会镇压她身上的怪异,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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