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我想做说书先生，但是家里没钱，我读不成书，这个念头便暂时搁浅。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前有灵兽横行，后有官匪勾结，因为有修士，所以灵兽暂时无需多虑，于是我的首要任务是——搞钱。
不只是搞钱，还要混个编制，所以我看上了仙门的弟子，我自认天赋异禀，以后怎么地也是个御剑四方的仙人，但是我没有灵根。
那天很蓝，风很轻，负责招徒的弟子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最看好你了，你叫什么来着？害！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有潜力，潜力太大，我们容不下你，所以你还是另谋高就吧，潜力大的人在哪都是香饽饽。
我说那就这里吧。
他说你看不出来我在替你说话啊。
好吧，那就去官府里做个皂役吧。
但是官府不好混，要注意形式廉洁，要注意口患，还要会喊口号。
上头有事下人担，下人担当卸磨杀驴，条条框框太多，俸禄一扣再扣。
结果嘛——
哼。
就是杂役走了一大批，而我也和条农家院门前栓的大黄狗没啥区别。
所以我甩去役服，留下千古传唱，“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后来我到了野狼山，这里的马匪很是出名，经过重重面试，我终于混了个号士，就是劫货时在旁边喊口号的小角色。
角色虽小，我心但大，所有大人物都是从小角色出来的。
说了这么多，我都忘记说我是谁了，我姓旁名白，叫旁白，家住南林云寨洞。
今天我们收到一个消息，山下小路上有趟镖路过，事成之后官匪七三分。
夜色粘稠，我们很顺利的劫下，这夜血泊流进土壤，流进溪水，残破的马车顺着湍急的水流一路而下。
我捂着口鼻，腰间并没有带刀，在这物资稀缺的年代，我这样的角色分不到管制刀具，只能做些杂货。
也好，我的本意并不是杀人。
“安静点，你们不吵，我们就不会动手，我们劫财不劫命。”我对着俩个小女娃说道。
不知道是哪的人家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门，看起来才不过七八岁。
空气中全是血腥，我扯下旁边的野花，揉成一团，又分成六个小团，递给她俩四团。
“塞鼻子里吧。”我说着松了松绑她们的麻绳。
“待会趁他们不注意跑，别来野狼山。”我有些心疼。
我知道我不敢杀人，但有了编制只能同流合污，清白般的鹤立鸡群只会让我英年早逝。
“你人很好啊大哥哥。”其中一个女娃盯着我呆呆的说，她黑耀的眼睛仿佛看见了我的心思。
“没法呀。”我无奈地摆摆手。
远处传来领头的嚷嚷，“抢一次当官的，比抢一百次那些穷鬼都强！”
傻子，官府的才叫官，没文化，我低声骂道。
“不好意思，你们没了爹娘。”我看着同伴将尸体丢进清澈的溪水中，这些尸体会被带去很远的地方，远到没人会知道。
“他们不是我们的爹娘，我们只是顺路。”女娃说着，“你和他们不太一样，既不贪财好色，又想出人头地，做了马匪还不敢杀人。”
“身不由己呀，等攒够钱我就回去娶个老婆学点字，做我的说书先生。”
“你们这么小，去哪呢？”
“我们去灵台山，有些事情。”
女娃眨了眨眼睛，不再搭话了。
原本寂静的四周，忽然传来一声哀嚎，尸体重重倒地。
“有人！”马贼头领目光似鹰锐利，他摇响铃铛。
铃铛清清脆脆，余下马匪纷纷聚集。
“你不去吗？”
“我不去。”我说着解下她们身上的麻绳，“趁现在没人注意，跑吧。”
两个小女孩哈哈笑了几声，她们说没见过我这么心善的马匪，索性陪我一块。
我竟不觉得怪异，甚至觉得很安全，便和她俩一块坐着。
我们仨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个青衣少年领着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女孩。
女孩很漂亮，一身旗袍，上有寒梅点缀，头上扎着丸子头，脚踝还系着一串小铃铛。
月色朦胧，朱红的双唇在月光的照耀下水润水润的。
我以后也要找这样的女孩做老婆。
少年英姿挺拔，扎着太极髻，脚穿一双布鞋，身后背着一把半人高的剑。
不是官府的兵。
“杀了！”
一马匪拉弓搭箭，羽箭离弦而出。
少年微微偏过头，恰好躲过飞射而来的箭矢。
真厉害啊，雄姿英发，一看就是个英雄人物。
略微走神之际，少年的剑已出鞘，他将手中的长剑投掷出去。
头领来不及反应，便被射下马，钉在地上。
出事，我拉着两个女娃的手，准备跑路。
“我叫初一，她叫十五，是我的妹妹。”名叫初一的女娃突然说了句。
“我们来自不染居。”
“姐姐，和他说这个真的没事吗？”十五挣脱我的手，胆怯的躲在初一身后。
“没事啦，师傅说过对凡人不得动手，况且这离宗门很远，师傅他老人家听不见的。”初一拍拍她的头。
“你走吧，看得出你不敢杀人，回去记得做个好人，别做这些差事了。”
我看着说话的初一，难怪觉得如此怪异又安心，原来她们是修士。
后面的事情我记不得了，我只知道初一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护腕，便有数不清的短剑从里面飞出。
每柄短剑都萦绕着紫光，在她一声令下，短剑轻如飞燕，快似游龙，直逼余下的马匪。
在后来，我跑了，跑回老家坐起了说书先生，将我的一路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旁白，那另外两个人是谁呢？”座下食客举杯问道。
“嘿嘿，说出来吓死你。”我买了个关子，“那两人，男的叫陈青远，女的叫沐云杉。”
“剑出云动八百里，天外一点不留彩的陈青远；
还有千秋万古知花落，一剑招来满秋红的沐云杉。”我拍案落下，虽然我依旧不识字，但我想用我的嘴将出这些个传奇。
“他俩刚从驮驮村出发，目的直达南林，去寻那飞剑祖师文尹夕。”
但哪怕我再会说，也描绘不出那夜陈大侠的剑光与初一的飞剑紫光，两剑青紫耀耀，点亮了整片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