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沙沙作响，有人踩叶，有人削枝。
远远地就能听见人谈话。
“李大哥，走这条路真能碰见破阵的人吗？”有人小心询问。
“自然，我感觉前面有人，越靠近，我的血越热。”有人淡然回答。
“哈哈……李大哥当真……热血啊。”有人略微讪笑。
“喂！瘸子，走前面探探路。”有人随手使唤。
一行白衣剑客顶着烈日偏离小路，跟着头领钻进林里，拨枝折条，踩着杂草一路走来。
不说风尘仆仆，至少平日三天不洗亦不染尘埃的白袍，此刻留上些许灰尘。
随着一众人口中的李大哥站定，他们这才停下脚步，等起落伍的李思林。
李思林杵着拐慢慢跟上，有汗密布额上，又有灰尘扑满白袍，腰无玉佩，腋下却夹着四五把剑。
待他费力踱步到一行人前，将拐棍靠在树旁，恭敬地取下腋下夹着的剑，双手奉上。
“下次快点，不然可没机会出来了奥。”有人戏谑叮嘱，其他人哄堂大笑，李思林连连点头，没有露出一丝不悦。
众人接过剑，他们终日练剑，走惯了青石板铺成的路，叫他们走土路已是折磨，何况还是全是碎石的烂泥路。
索性便把剑丢给李思林带着。
“剑客的剑，从不离手。”这时李大哥才缓缓开口，一句话惹得众人低头连称不是。
“还有你，李思林，既然想成为剑客，就别去沾染别的剑，一心一意才能登峰造极。”
说罢瞥眼李思林手中的拐棍。
“李兄说的对。”李思林低下头，静静看着李大哥的影子出现在足下。
“你记住，剑者，当先也。”李大哥举起右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看着抬头似懂非懂的李思林，李大哥将他轻推至身前。
“可是李兄，我，我没剑啊。”明白什么的李思林一个趔趄扑在地上。
“善剑者不择剑。”
他的拐棍被李大哥丢到他身上。
“去吧，看看你的觉悟。”
李思林杵着拐，从地上爬起，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树木盎然处。
看着李思林走进树丛，李大哥抬起右手，在同伴的衣裳上擦了擦，又夺过同伴手中的蒲扇扇起风来。
这蒲扇是同伴从李思林手中夺来的。
……
李思林拨开树丛，刚露出头，一个照面，便有剑悬停他眉心。
剑刃青光流转，有风拂尖过，无声裁两段。
好锋利的剑，李思林骇然。
青光长剑不偏不倚正悬眉心，剑尖若有若无点在肌肤上。
他汗发额头，滚滚滑下。
汗珠顺着额头流淌，每每快要滑到剑上，偏偏又避开眉心的剑，从旁流下。
“什么人？”冰冷的声音传来，李思林更加汗流浃背。
“不说死啦死啦滴。”有人帮腔，但是李思林听不懂帮腔说的什么话。
溪边有三人，一男两女。
男的一身青袍，头梳太极髻，俊冷若冰霜，说话的是他。
其中一位女的一身粉白旗袍，头扎丸子头，娇若桃花，帮腔的是她。
李思林双手握拐，举过头顶，直到看见最后一位女子，他才喊着，“是我啊倩兮，我李思林！别出剑，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陈青远挑眉，“你认识？”
“认识。”李倩兮点点头，“一个家族的。”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他们应该也在附近吧，她暗暗想到。
“哟西！自己人滴干活。”沐云杉刚说完便挨了陈青远一个弹指。
“干嘛打我。”她抱头蹲下，眉目间全是委屈。
“你从哪学的这些鸟语？”
“三娘教我的，她说以前游历过一个小国家，那的人就说这话。”沐云杉委屈巴巴，在陈青远不看她的时候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怂和狠。
“以后不许说这话。”
“为什么？”
“听着怪别扭。”
“奥。”沐云杉揉揉额头，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别扭就可以上手了？
沐云杉腾的站起，刚想支棱一次便被李思林孱弱的话语打断。
“那个，两位大侠，我腿脚不好，可以劳烦大侠收收剑吗？多谢多谢。”从他举起拐棍开始，他一直靠一只脚站立，如今这只脚颤颤巍巍，支撑不住。
陈青远看向李倩兮，后者点点头，“放了他吧。”
咻——
青剑婉转回旋，归于剑鞘，流畅至极。
那股蓄力一点峨眉崩塌的气势徒然消失，李思林常舒口气。
“怎么就你一个人？”李倩兮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
“怎么，李妹妹是想我们兄弟几个了？”
一道爽朗笑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只大手探出草丛，抓住李思林的肩膀，狠狠一拽。
李思林向后栽去，一名白衣青年出现在三人眼前，随后窸窸窣窣，十来名年纪相当的青年一同出现。
“李大哥，他们是自己……”丛里传来李思林的叫唤，还未说完，不知是谁的手偷偷捂住他的嘴。
李大哥掸掸灰尘，负手而立，立于草丛间。
“阁下就是破我李家大阵的人？”
“什么大阵？”陈青远回了一句，他自始至终都没看见什么大阵，一直和沐云杉还有李倩兮待在一块。
“哈哈。”李大哥哈哈一笑，阳光下，他的玉佩愈发闪耀，亦如他的笑容。
“我看阁下带着剑，想来也是剑客，剑客做事却如此遮遮掩掩，毫不坦荡，当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和他费什么话李大哥，上去给他一剑，他受不了的。”身后同伴帮腔。
说罢其中一人蹦出草丛，一脚踢飞一颗石子，飞速拔剑刺去。
“让我来会会你……”白衣剑客说。
李倩兮眉眼一惊，她知道家族派来的剑客不容小觑，哪怕陈青远方才使出剑招种种不凡，也可能抵挡不住。
这日太阳当空照，云杉溜小号，她丝毫不觉这群站在草丛里好像要拉屎的剑客奈何得了陈青远，甚至无聊得打了个哈哈。
一剑破空，势如闪电，隐隐间白衣剑客能听见自己的长剑击破空气的声响。
他很满意。
陈青远却觉得不咋滴。
三息过后，李大哥只觉有阵风挂过，回首相望，是方才出剑的剑客，他倒飞回来，砸进草丛。
咻——
随后一颗石子飞来，弹在剑客眉心。
他很惊骇。
陈青远却拍拍手，对此习以为常。
“没灵气你冲上来干什么？”他嘴里低声叨念着，“还以为很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