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惊呼传来。
陈青远按兵不动,试图蒙混过去。
可主人不这么想,咻的一声,短剑飞来,钉在陈青远所在的房梁上。
“出来!”
“是我,倩兮姑娘。”
藏在房梁阴暗一角的陈青远缓缓现身,烛火照亮他的面庞。
“你怎么进来的?”
原来这间屋子是李倩兮在住,她刚从燕武殿回来,陈青远算是歪打正着,闯进了她的屋子。
姑娘撩开裙摆,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一时春光乍现,皮革做成的剑带上空了一把,她的手正摸在另一条腿上的剑带上。
白天才分别,当晚就无缘无故找到李家入口,她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巧合,一时真有些怀疑是不是陈青远破掉的大阵。
见她如此警惕,陈青远跳下房梁,落地激起一层灰。
看来李姑娘并不常打扫房屋。
他将千剑搁在地上,举起双手,表示他并无恶意。
李倩兮慢慢走到他面前,一脚把千剑踢到身后。
“你住这里?”陈青远说着看向两间卧室,意思是说另一间屋子住的人呢。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李倩兮拔出短剑,指着陈青远咽喉,若他有什么动作,她保准一剑割断。
陈青远把对沐云杉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只是不想趟浑水,又担心她被人责罚,毕竟大阵出事时,他就在附近,这才趁着夜色摸进李家。
李倩兮半信半疑,好像陈青远说的总是那么巧合,偏偏他又一本正经,面不改色,让人又有些信服。
瞧她紧张的模样,陈青远又解释说:“倩兮姑娘,今天你也见识到了我的身手,若我真想对你或者李家做什么,我就不必等到现在,也不用如此偷偷摸摸的进来。”
说完,他动动手指,千剑锵的一声出鞘,轻描淡写地点在李倩兮白皙的颈脖上。
攻守之势转瞬异也。
她还想挣扎,叮的一声,房梁上她投射出去的短剑凭空被拔了出来,扎在她的脚边。
“现在信了?”陈青远问道。
李倩兮沉默半响,收起短剑,架在脖子上的千剑不知何时归入鞘中,等她收好地上的短剑时,千剑已经躺在陈青远的手中。
神人。
这是李倩兮对陈青远的第一印象,对方用的手段总是超乎她的想象,似乎只要他愿意,他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做掉她。
把剑给她也是想让她放松戒备吧。
“坐。”李倩兮头也不回地走进闺房,出来时提着两盏茶杯和一袋牛皮纸,纸里包着晾晒好的茶叶。
她拨开纸张,抖出茶叶,“自家晒的,水还没煮好,等一会。”
“有劳了。”
“不劳。”李倩兮拖开椅子,就近坐下。
柴煮水壶咕噜响,一家炊烟上云霄。
“你被罚了?”陈青远问道。
“嗯哼。”李倩兮指指脸蛋上火红的巴掌印,现在还没消下去,“喜提一年禁闭,不能出门。”
“多有得罪。”陈青远说完一只手放在她肩头,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肩膀的柔软,他甚至怀疑衣裙不从肩上滑落?
淡淡花香扑入鼻,一股灵气从陈青远掌心过渡,顺着肩膀流到李倩兮的脸上。
李倩兮感觉脸上一股温暖,不是挨巴掌时的火辣,是如沐春风的柔暖。
脸上的刺痛也没了,陈青远收回手,坐了回去,李倩兮摸摸脸颊,没有一点疼痛和火辣。
巴掌印就这么消了。
终于还是李倩兮耐不住性子,敲着桌子凑上前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嘶嘶嘶——
水煮好了,蒸汽升腾,顶起盖子,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陈青远走去提壶,倒上茶水。
浮茶飘摇,叶叶似孤舟。
“修士。”
“修士?”
“对,修士。”
一看李倩兮就不知道什么是修士,李家隔绝世外数百年,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唯独大阵却是修士所布。
“万物有灵,修士吐纳天地灵气,重塑经脉,以灵调之,万事俱矣。”
面对陈青远的解释,李倩兮似懂非懂。
若是把这话讲给沐云杉听,她肯定敲着脑袋又要说三娘游历四方时学来的鸟语,听不懂思密达。
陈青远能够想象到沐云杉皱起眉头,费力理解的模样,那副样子和现在的李倩兮如出一辙。
“换句话说,就是真气。”
“真气!”李倩兮突然站起身,李家祖上就是江湖侠客,那时行走四方,靠的就是真气。
“对,但和真气不同,修士调动的,只能是灵气,在初期,灵气和真气其实别无二致,但到了后面,灵气已能使修士跨山填海,而真气在修士眼里,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把戏。”
陈青远的话并没有刺伤李倩兮,她见识过陈青远的手段,两指御剑千里去,不留云彩到人间,真像书里写的神仙一般。
“那你是自己学的?”
“不是,我是南林随风宗的弟子,奉师傅之命寻找一位故人。”
“奥——”李倩兮放下戒备,对方说的口口是道,有理有据。
“既然你没事了,我也准备离开了。”陈青远饮尽茶水,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李倩兮慌忙伸出手,拦住陈青远,“你既然是修士,有办法进来就有办法出去吧。”
“你想做什么?”
“带我出去。”
“不行,我不蹚浑水。”
“你!”李倩兮跑到陈青远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我被禁足一年都是你害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可是大阵破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不出去。”
“我不管!你得补偿我。”李倩兮颇有些无理取闹,尽管她也知道,但这或许是她唯一出去的机会了。
“李太离长老说了,不找到你,他誓不罢休,你也不想一群李家剑客追着你跑吧,况且你还有师傅给的指示。”她偷偷换掉了概念,把事情往最严重的地方说。
“你不帮我出去,我就不会替你澄清你不是破阵的人,现在内阁精锐是调派出去了,但是破阵大事,自当优先,到时候,李剑川和内阁弟子都会放下手头的活,来追你!”
“你啊。”陈青远抚额,最后还是被李倩兮拉下水了。
“行,我帮你。”
思索再三,陈青远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
月光已经洒了下来,李思林杵拐晃晃悠悠走过双煞牢,铁栏上斑斑点点到处是血迹,反射出的月光映在门上,和漆黑牢房连成一片,犹如到了丰都鬼门关。
这里的牢房大多空闲,李家刚定居这里时,只关押过几名犯重罪的人,那已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溅洒在墙壁上的血液经过岁月的侵蚀,已黑的不成样。
“咿咿呀呀——”
牢房里有人唱歌,李思林充耳不闻,他走不快,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瘸一拐走到其中一间牢房外。
借着月光,他看清里面关押的人。
“叔叔,倩兮没能走出去。”
被锁着的男子微微挣扎,锁链铛铛响起,配着牢里咿咿呀呀的歌声,形成压抑的绝唱。
“出了些意外,我在外面碰到修士了。”
李思林娓娓道来,男子一言不发,他被锁着动弹不得,长发一直披到他的胸口,遮住他的脸。
讲完,李思林退后几步,“太离长老下令找到破阵的人,同是让我们找到那个陈道光,至于倩兮,她被禁足一年了。”
“嗯……”浑厚的低吟,男子点点头,他本想抬起头来,可脖子上的枷锁压得他只能盯着地面。
“随你便吧。”他吐出几个字,又回归沉默,再不说话,好像睡着了。
李思林拱手作揖,看向旁边的牢房。
这间牢房里的犯人待遇比男子好多了,至少没有锁链捆绑,还有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老头子躺在被子上,翘起腿,流着口水,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呜呜咽咽哼唱着没人听过的调调。
李思林临走前特地走到他的牢房前。
“别来无恙,方鹤大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