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空气里带着清新的气味，是沐云杉以前睡在爹爹身旁常闻见的味道，熟悉又怀念。
小巧的鼻翼微微扇动，将雨后山间的味道一一纳入， 沐云杉这才伸着懒腰坐起。
花边薄被沿着香肩滑落，挂在胸前初具模样的两座小山上不肯再下。
刚出山的太阳并不燥热，阳光打在她的背上暖洋洋的，好似阳光都能从她白皙的背上滑走。
剑鞘躺在沐云衫身旁，落花剑已出鞘，笔直立在地上，绑着的布条散落一地，剑刃半黑半白，将暖阳切割成两半，隐隐透着寒光。
沐云衫一遍叠起被子，一遍张望着寻找陈青远的身影。
“花花，你知道青远去哪了吗？”
沐云衫向落花搭话，并没有回应。
陈青远说修道后可以练器，就是选个武器做本命法器，虽修士一同修炼，最厉害的是开灵智，这样武器就能回应修士，只认自己的主人，做到同根相生，随心同想。
她曾试过落花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确实是把好剑，但是落花从不回应她，至少在她眼下从来没有过。
明明陈青远朝落花剑搭话时，落花就有回应，还能御起落花，她就不行，弄得落花像是他的剑。
“花花，你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青远有他的剑。”沐云衫竖起手指，一脸认真。
她掰着指头数给落花听，它跟在她身边多少年。
“做剑呢和做人一样，要专一，你看看人家千剑，多听话，根本不理青远以外的人。”沐云衫想起爹爹了。
那会她还很小，很多不懂，老是犯事。
爹爹就会蹲在沐云衫面前，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教导，说完还会捏捏她的手，摸摸她的头。
沐云衫有些记不得爹爹模样了，她只记得爹爹很高大，手很宽很糙，也很温暖。
等沐云衫回过神看向落花剑时，落花剑纹丝不动，依旧冷冰冰的不做回应，好似一个顽固不宁的倔小孩，朝她翻了个白眼。
“等我到不动了你就晓得了，跟着我吃香喝辣，看你还敢不敢给我脸色看。”沐云衫打趣着，她拾起碎布条，耐心地缠在落花剑上。
“把衣服穿好，光溜溜的像什么样子。”
沐云衫并不知道落花剑在想什么，陈青远要是在此，一眼就知道落花剑对沐云衫说的没头脑的话无语至极，甚至想烂在上一任主人手里。
“好咯。”沐云衫拍拍手，很满意落花剑现在的样子，“等咱去了城里，我选匹绸缎给你包包，十里坊的绸缎可好了，你裹上肯定漂漂亮亮的。”
做完一切，沐云衫将落花剑收回鞘，搁在腿上，她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天外的流云静静等待。
她在等陈青远回来。
……
“真是这儿？”沐云杉嚼着陈青远摘来的野果，随他走到树林深处，他说前面就是李家，但这里除了树就是树。
“嗯。”陈青远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几颗野果，塞到沐云杉嘴边。
“啊——”沐云杉张开嘴，一口吃下。
陈青远看着沐云杉鼓起的脸颊，饶有兴趣地伸手戳了戳。
“李家的屏障可以掩耳目，你看不见里面的，里面的却可以看见外面的。”陈青远蹲下，捡起树枝在地上写起来。
“在她来之前，云杉，你先看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陈青远回忆昨夜灵牌上的字体，依葫芦画瓢的画了出来。
只是看着陈青远枝条下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有他别扭的表情，沐云杉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没写对吗。”
沐云杉觉得陈青远应该说没画对吗。
“没笑啥，就是觉得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沐云杉一直觉得陈青远很厉害，他总是在修道上未卜先知，精准绕过一个又一个初修者容易犯的错误。
三娘都说陈青远老练得不像话，若不是看着陈青远长大，她一准认为陈青远是修士界某位落难重修的大能。
“我不会的多着呢。”陈青远挠挠头，写了几次都没写对，他抚平泥土，又重新写。
“我不会做饭，不识字。”陈青远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已经辟谷了，不用会，我会，以后你想吃我做给你吃，不识字也没啥，好多人都不会呢，我会，到时候我教你。”沐云杉拍拍陈青远的背，凑到他旁边陪他写错，抹平，又写。
不好，真有些棘手，陈青远擦擦不存在的汗，开始有些厌学了。他觉得还是练剑适合他，舞剑比弄墨轻松太多了。
“来，看看是啥字。”陈青远往旁边挪了挪，方便沐云杉看。
沐云杉凑近看了看，指着地上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笑道：“写太开啦青远，我都不知道第一个是李字还是木字。”
“这是李家，应该是李字。”陈青远解释道。
“我再看看。”沐云杉眯起眼，努力辨认陈青远写下的字，微微蹙起的眉头让陈青远一阵紧张。
真有种长辈检查晚辈练剑的局促。
“奥——”沐云杉恍然大悟，似乎看出来了。
“这是李……”
嘭——
一声闷响，面前树林荡起波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