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少爷

作者:chara13PW 更新时间:2024/6/22 15:19:57 字数:5008

因为教官那事,何真本来还提心吊胆的,结果第二天再去学校的时候,周子其告诉他说教官被解雇了。

“听说是学校的某个高层知道了小琴中暑的消息,给总教官施压,最后迫不得已选择解雇了姓朱的。”

“真是大快人心!”周子其说这话时表情那叫一个解气,像是亲自扇了教官两巴掌。

那个女孩后来找到何真,送了他一块巧克力,跟他说谢谢。

何真心想嗨,多大点事,乐于助人吗?

他摆摆手,女孩却犹犹豫豫地没走,何真问她有事吗?她才开口道。

“谢谢你帮我隐瞒。”

何真无所谓地说:“本来就没发生什么。”

女生笑了笑,又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大家都不喜欢我,私底下都说我跟他走那么近,就算出事了也是罪有应得。”

何真想了想说:“如果说加害者不会表里如一的丑恶,那么也没人能要求受害者必须完美。”

他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你看起来,真的很需要爱。”

之后,他们换来了一个新教官,这个教官人很好,总是悄悄带着他们偷懒,军训后面的日子何真过得很滋润。

不过再滋润也是在太阳底下狠狠地暴晒,所以军训结束后,何真黑了足足有三度。

他妈妈老是笑话他,说再黑一点就可以去东北演挖煤炭的了。

何真心想我是你亲生的吗?这么挖苦我。

江南倒没这么觉得,只是憋笑着送了他一瓶防晒霜,让他注意“保养”。

他俩跟合计好了似的,一个精神攻击,一个物理攻击,弄得何真一肚子坏气。

江南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喊冤枉,他那瓶防晒霜可是挑了很久,在网上比对了一家又一家才买的。

他生怕何真那张脸蛋被涂坏了,所以送给何真之前还特地试用了一下,跑去太阳底下晒了两个小时。

但是效果嘛,不知道,因为他的脸白得很依旧,但至少没有啥副作用。

军训过去了,那么高中生活就算是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和高中一起拉开帷幕的,还有何真的瞌睡虫。

他一连一个礼拜都没睡过整觉,总是半夜就被叫起来跑步站军姿,这下终于解放了,那股子懒散劲也一览无余了。

他上课倒是不睡,一旦下课铃敲响,就跟那中了魔法似的,倒头就睡。

对此,资深失眠玩家周子其表示了羡慕。

他都困成这样了,自然也就没人敢来打扰他睡觉,生怕被薛定谔的“起床气”波及。

直到有一天下午放学,周子其扒开他的眼皮,说想带他去个地方。

何真一脸痛苦地拍开她的手:“好姐姐,你让我再睡一会儿行吗?”

周子其激动地说:“别睡了,我们学校来了个大帅哥!”

“什么帅哥啊?”

何真努力地重启大脑,试着从一堆垃圾里面站起来,最后失败。

“高三年级来了个巨帅的转校生,而且听说人巨温和巨好说话。”

“真的假的?”

何真还没睡醒,脑子里装满了浆糊,听到她连说三个巨字,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别逗了,再帅能有江南帅吗?

“真的啊!”周子其恨不得把他抽醒。

“他现在在礼堂演讲,再不赶快去就没位置了!”

“你爱看你去看呗,我又不在乎什么帅哥”何真快被她晃晕了。

他摆了摆手,表示不感兴趣。

周子其见他一副咸鱼躺平的样子,又着急去看,纠结一会儿后,还是朝门外跑去。

何真见终于没人打扰了,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梦中惊醒,全身冷汗。

他不停地喘着气,试图平息自己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他渐渐平静,往四周望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只剩淡紫色的一点余晖洒落在大地的边界线上,从高高的窗户飘进来,几乎微弱不可见。

他缓缓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教室里昏黄一片,黑板上的笔迹还没擦,留在那里。

他心下庆幸,还好我只是睡了,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安抚性的摸了摸,背上书包,打算回家吃饭去了。

走出学校,一片安静,跟坟墓似的,唯有高三那栋楼吵吵闹闹,似乎很多人的样子。

他心底好奇,走过去看,还没靠近呢,远远隔着一道墙,他就看到了江南。

江南身边还围了一圈的人,那群人手上拿着纸和笔,似乎在找他要签名。

他被挤在人群中央,众人欢笑着、簇拥着把他带往走廊深处。

墙的那边绚烂如一场夏日的烟花,墙的这边灯光全灭,夕阳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有点难过。

。。。。。。。

算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风呼呼的吹,他觉得凉飕飕的,下意识抱紧了自己,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随着轰隆一声,雨水从天而降,由小变大,最后卷来一阵狂风。

何真差点浑身湿透,连忙找了个屋檐躲雨。

雨水顺着屋檐,从边缘处滴落,越来越密,最后形成了一道水幕,隔绝了他和外面的世界。

他盯着水幕看,水幕朦胧一片,又脆弱无害,只要他伸手,只要他想出去,他就一定能出去。

可是不能,因为外面在下雨。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心安理得地继续呆在屋檐下。

突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带着满身水汽,拍拍打打,一脸庆幸。

“好险,差点被淹死。”

“江南”何真平静地说。

“嗯?”江南眨巴眨巴大眼睛。

“你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瞧你这,都开始说胡话了,没发烧吧?”江南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一掌打飞。

“那你留在学校做什么?好玩啊?”

“不瞒你说,我抄作业被老师发现了。”

“哇塞,好学生还会抄作业啊,你好棒啊。”

“那当然了,我是谁啊。”

“呵呵,你不要骗我了,我刚刚都看到了。”

“啊?”

江南脸色一僵,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对不起。”他声音听上去皱巴巴的,像被水打湿过后的小狗。

“你那么优秀,那么招人喜欢,为什么要骗我说自己没有朋友??”

“因为。。。我觉得要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的话,一定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何真心想那你还真挺懂我的,可是你都懂我了, 还招惹我干嘛呢?

“讨厌你”他几乎赌气般的说。

“别讨厌我好吗?”江南听起来可怜巴巴。

“为什么”

“因为我正在喜欢你。”

“。。。。。。。”

雨一直下个不停,沙沙的像两块磁铁。

“放假了呢。”何真决定转移话题。

“嗯!你打算去哪里玩啊?”江南立刻接嘴道。

“留在这里,陪我妈妈。”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何真心想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说真巧吧。

“。。。。。”

“咱俩加个电话?”

“没手机”

“哦”

“嗯”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样子,抱着个粉色的娃娃坐在棋桌前,装出一副高手的模样在思考,结果下的是五子棋。”

“五子棋怎么了,很少儿很益智啊。”

“可是你还是下得一般,我在旁边看得都直叹气。”

“你很厉害?”

“一般一般,中国第三。”

“你第三也是五子棋第三,得瑟什么?”

“不服?你上次输了我十局还记得吗?”

“哼,你运气好而已,有本事再来一次,保证虐你。”

江南的眼睛“唰”的一声亮了起来。

“那我们就说好了明天下午三点在老地方见面不见不散雨快停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极速地说完了这段话后,一头扎进了雨里飞奔而去,完全不给何真反映的机会。

算了,跟这种人也没啥好气的。

何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想着。

第二天,何真一觉睡到了中午,在看到闹铃上写着12点后才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她妈妈看他如此懒散,恨不得踹他两脚:“都上高中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自控力?我饭都要吃完了你人还没起呢。”

何真一边刷牙一边反驳道:“妈咪呀,人又不是机器,这上学的时候认真学,放假的时候认真玩,这才能创造最大化效率嘛”

他妈妈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别给我贫,人家玩也是去户外放松身心,你倒好,上学坐着,回家改躺着了。”

何真吐掉嘴里的泡沫,洗了洗手:“这不是马上就要出门去了吗?”

他妈妈狐疑地问:“跟谁?”

何真乖乖地回答说:“高中认识的朋友。”

他妈妈的脸色一下明亮了起来:“那感情好啊,你们去干嘛?。。。哎呀随便干嘛都行。”

她一下子来了兴致,嘴里絮絮叨叨。

“小伙子年纪轻轻地就是要多出去走走,天天跟我这个老太婆呆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她又从油炸过似的皮包里抽出两张红钞:“记得,大大方方的,别啥都舍不得买,咱有钱。”

何真心想呀,老太太下血本了,平时买根葱都要讨价还价,今天二话不说就掏出两百块,够买几百根葱了。

他说了声谢谢妈咪,接过钱,妈妈立马把他往门外推:“赶紧穿鞋走啊,别让人家等急了。”

“妈,你这也太急了。”他无奈地开口:“我衣服都还没换好呢。”

他妈妈愣了愣,一拍脑袋:“对对对,是该先换好衣服再出门,不要人家该说我们没家教了。”

她又急急忙忙地把何真推进卧室,自己则在门外走来走去,不停踱步。

何真摇摇头,换上一件白T恤,外面搭一个黑白色格子衬衫,下身浅色牛仔裤,帆布鞋。

镜子里的他头发长了不少,微碎的刘海盖在眉眼处,身高也长了一些,不多,反正比初中毕业时高了。

他看了又看,觉得就算比不上江南,那也算得上个小帅哥,总不至于一无是处了。

他换好衣服,又拿出她妈妈给他的两百块,摸起来很轻,没有什么实感。

可他妈妈就是拿这些东西,一个人,半辈子,把他喂得那么大。

他借口拿东西,进了妈妈卧室,把钱放到了她的枕头下面,想了想,又抽了50出来。

妈妈爱我,我爱妈妈。

他这样想着,出了门。

快要入秋的日子,冷了起来,街上大多穿着两件以上的厚衣服,像他这样两件薄得跟纸片似的叠在一起的实在算少数。

没办法,入冬的衣服还没买,初中的又短了些,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想,我和大家都不一样,多特别。

他走到广场上,才1点,棋桌前也没有人坐着,他抢先去占着,心里美滋滋的。

我人都在这里了总不会出事吧?

他在这边乐着呢,江南那边就真出事了。

他的竹马赵然直接从江苏杀到了他门口,气势汹汹,把门拍得轰轰作响。

“江南!狗崽子,快点开门!”

然后几分钟过去,愣是里面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冷笑着说:“你别给我装不在。”

又过了几分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下他感觉不对劲了,干脆一脚踹开了房门。

黑暗的屋子顿时被洒进来光,暴露在太阳底下,整个客厅空荡荡的,窗户死死地封住,茶几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没有一点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赵然闻到了一股腥味,不再犹豫,迈步往里走。

他扭开卧室的门,卧室也一片黑暗,只有男人小声地呜咽,显得又可怜又阴森。

他摸索着打开灯,第一眼没看见人,只是床上、墙上、地板上全都是血,呈点状分布,猩红又粘稠,缓慢地流动着,有些连在了一起,像一张狰狞的蜘蛛网。

他摸索着走进去,看到蜷缩在墙角的江南。

江南坐在一片血泊里,被子裹住他全身,不停地在哭,但是声音很小,就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恶魔一般。

赵然扯了扯被子,被抓得很紧,被子里的人感受到,抖得更厉害。

赵然加大了力度继续扯,被子被扯得绷紧,“嘶”地一声裂开来,露出里面的人。

他双手捂着头,上半身赤裸,浑身颤抖,发丝凌乱无章还滴着汗,身上全是伤疤,细细长长,横着的、斜着的、竖着的,有些已经结疤,有些刚被割出来,随着上下起伏的动作往外渗血。

江南抬头,发现是赵然,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阿然,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死没有。”赵然冷笑,他想去抓江南,却被他躲开:“别。。。碰我。”

江南手上还握着刀,胸口上下起伏,眼睛里全是戒备和冷漠,盯着赵然看,像是在看敌人。

“江南,你清醒一点,是我!”

赵然见他这样,声音几乎失控:“你看看你自己,要是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把刀往脖子上搁了?”

江南声音颤抖:“不。。我有分寸。。”

“分寸?你有个屁的分寸!”

赵然显然快气炸了:“拉黑我们所有人,躲到一个偏僻的小县城当老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拉黑所有人”江南反驳道。

赵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又把你那混蛋老爸加回来了吧?”

江南不吭声了。

赵然往前走想揍他,看见他身上的血后又止住。

“你。。。算了,医药箱在哪里?”

江南摇头,赵然闭上眼睛深呼气,告诉自己不要发火,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一睁眼,看见江南那副德行,差点又气岔气,干脆转身出了门,眼不见心不烦:“我去给你买药,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

江南急忙说道:“可是我还得去见一个人,我不能违约,这件事,我真的要去做。”

他嘴里呢喃着,艰难从地上爬起,门却被赵然反锁住了。

“开门啊!阿然,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开门!”

他声音里带着哀求,门那边却无动于衷。

“你给我消停会儿,反正今天,你哪里都去不了。”

赵然的声音隔着墙,带着无奈和失望:“江南,你为什么老是重蹈覆辙?”

接着,他把头瘫靠在门上,眼神里全是失望和痛苦,好像力气都被用光了一样。

“那么多年,你自残了几次,我就救了你几次,每一次你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是过不了多久,你就又把自己弄得浑身是血。”

他低低地说:“我还以为我能治好你,我以为我治好你了。。。看来我没有,我根本就做不到。”

他越说越难过,最后声音哽咽。

“江南,你这个混蛋,我也是人啊。。。你就不能,偶尔,让我喘口气吗?”

江南听着他的话,同样瘫靠在门前,说不出话来。

他心想对不起啊,我也搞不明白我自己,为什么总是伤害爱自己的人。

卧室坐南朝北,正好和太阳的方向相反,一片潮湿,天花板上一盏灯,年老失修,摇摇欲坠地发亮。

他依靠在墙壁上,身躯像被什么东西压弯了一样,脸上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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