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墨萱，好可怕……”
“但也好帅气诶，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你们没听说过吗？据说她以前可是揍趴了好几个想来揩她油的混混啊。”
“真的假的……”
我听着身后同学们的议论声，不禁哑然失笑。
“哈，你这次可是好好风光了一把呢。”我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后悔吗？没事的啦，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但是我本来不应该这么急躁和鲁莽的。”她还是在愧疚着。“而且我……”
“好了好了，”我打断了她的话。“好心办坏事也是难以避免的，更何况你确实让他们感受到了赫尔的重要性——至少是对于我们来说，她的存在此时此刻确实不可或缺。”
“更何况很棒诶，你居然能够为了她而在如此之多人的面前站出来去据理力争，说明你的确有做姐姐甚至于成为一个母亲的美好潜质。”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将语气尽可能地靠向轻快。“我最亲爱的妹妹啊，或许我应该改口叫做‘孩子她妈’了？”
“呜啊……别再捉弄我了。”终于，她露出了一丝笑意。“……谢谢你，老哥。”
“不谢。”我笑着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
“刚刚的演讲十分精彩，罗宾先生，看起来你很熟悉人类社会和人类的话语体系。”我们身前，南履霜的声音响了起来。
“作为诞生于侦探小说的幻书，逻辑、洞察力与语言的艺术一直是我不值一提的优点。”罗宾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说道。
“并且，基于强烈的正义感与个人兴趣，早在异变发生之前，我就以‘后现代侠盗AL’之名在网络上活跃了。”
——看起来他对这个十分骄傲和自豪的样子。
“在我的这些作品中，我不仅用精妙的笔法还原了我的种种英勇事迹，并且拥有相当数量的热情的追随者！”
“哈啊，我就说怎么有些耳熟，最近一个专门写侦探和侠盗类网文的作者就是你啊。”南履霜摇了摇头吐槽着。“而且似乎人气颇高的样子。”
“看起来你倒是在这个世界上混的挺风生水起的呢。”我搭上了她的话。“网文写手吗？真是有趣，想必你的女粉丝应该会很多吧？”
“哈，正是！在之前，无数美丽的粉丝们热情地赞助着我正义且浪漫的侠盗事业！”
“那为了她们着想，我们可得加快解决这次事件的步伐了。”我略微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因此，我们得进行更多的努力——在这方面，罗宾先生您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吗？”
“我认为可以在明日对中央的高塔开展远征。”
一瞬间，他的表情就从原先那似是过于浮夸的玩世不恭，调整成了宛若那临阵之将般的认真与严肃
“擒贼擒王？真是大胆的计划，风险和收益并存。”我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座通天巨塔，捏着下巴说道。“那你们之前有试图这样做过吗？”
“当然，我可是一直在致力于解决当前这种糟糕的事态。”罗宾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如此严肃。“但是，你们也应该清楚，越接近高塔周围，不死者的数量、战斗力和智能就会越高。”
“因此，”他顿了顿，摆出一个略显夸张的失落表情，继续说道：“我们每次试图接近高塔的作战计划都因为伤亡惨重，或者资源和弹药损耗过高而经历或大或小的失败。”
“而赫尔的加入，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路途中的战斗，降低作战力量的损耗。”妹妹略微皱了皱眉。“同时，我们目前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也是你想以及能够进行尝试的资本之一。”
“没错，不愧是美丽迷人，足智多谋的魔术师小姐。”罗宾的赞美之词听得我直挑眉。“你们的加入对我们而言毫无疑问是一剂强心针，让我们重新燃起了对于斩首行动的希望。”
完全就是在煽动，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没错，我们都想尽可能快速地“毁灭”掉这个世界，让世界回归到我们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真是富有激情的鼓动，但不论如何说的很有道理。”我耸了耸肩说道。“我没意见，其他人呢？”
“但馆主你的身体和精神上的负担……”沙之书有些担心地说道。
“唉……等到解决事情之后再好好休息会儿吧，大不了请个假在书馆里躺几天，就算现在想要去睡觉或者休息，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安眠。”我闭上了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天天担惊受怕那些不死者会不会进犯，会不会继续进化，根本休息不好。”
“说的也是，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真是辛苦各位了。”
“要说辛苦还是一个月内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你更辛苦吧？”我看向了罗宾，眼中少有地露出了不少赞许。“能在一个月内建起这个小小的‘罗马’，才是最值得夸耀的事情吧？”
“我敬爱的馆主先生，此等荣誉从您的口中说出，真是令我受宠若惊。”罗宾优雅地向我微微行礼，举手投足间都显露着谦卑的贵族修养。“能与如此知人善任的馆主共事是我罗宾毕生的荣幸。”
“哈哈，客套的战略互吹就免了。”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刚刚泛起的那丝自满与狂傲重新压入深渊。“我或许对看人有一定程度上的信心，但是能否善任还得另说呢。”
不论如何，从汇合点到理论上第一个能够进入地下的通道还是有一段距离，而期间赫尔的能力不断地帮我们避开了许许多多的战斗，在如此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之下，即便是再怎么愤懑不平的人都暂时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闭上了抱怨的嘴。
一只不死者游荡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别用枪，声音太大了，容易引来更多不死者，最好用弓……”朱定话音未落，我就将卡牌飞出，切掉了那个独自游荡的不死者的脑袋。
“简直就像飞刀一样。”男人看着那在半空中凝滞，随即又迅速飞回的金色微光感叹着。
“准确来说，确实是飞刀。”我接住了飞回的卡片，用纸擦了擦那令我感到不适的机油残余。“但是比飞刀方便不少，毕竟可以随便回收——不过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特别惊讶。”
“在世界变成这个样子，见过罗宾先生的战斗方式，然后感受过墨萱那令人惊叹的力量之后，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摇了摇头，似乎仍有未说出口的担忧。“倘若无法快速适应、学习、应对新事物的话，我可无法活到现在。”
“理解……马上要进下水道了，是吧？”
“是的，关于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我必须以个人的名义向你道歉，毕竟没有管束好队员是我的失职。”
“关于这个，没有拦住她也是我的失误。”我摆着手说道，语气中着重凸显着把如丝如缕的歉意。“先不说想要复仇是多么天经地义的情感，况且在你心中，对不死者的恨意导致其实你对赫尔的存在也难以接受，只不过是因为她确实能给我们提供助力所以才忍了下来吧？”
“……是啊，毕竟这一个月来那么多人因为它们的存在而死在了我面前，甚至他们的尸体都被……”
我的余光看到，他死死地握住了拳头。
“……但正因如此，我才更需要向你道歉，因为我虽然也有恨意，但是我却低估了其他人的仇恨，因此没有给他们做及时的通知和疏导，酿成了刚刚的事情。”
“所以我都说了……”我轻叹了一声。“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只不过很正常，他因为愤怒而暂时失去了理智罢了——换做是我的话，我有可能也会这么做，不过我更有可能是暂时忍耐直到事情解决了再好好算账——其实这也是你的想法，不是吗？”
“哈啊，真可怕啊你，我自认为我看破人心和隐藏想法的能力已经很强了，但是想不到啊想不到，真是年少有为。”
——好吧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是小萱告诉我这些的，罗宾出于对我的尊敬不会拆穿，南履霜和梅同样不会。
这样理所当然地会在他心中树立一个我的强大形象，便于我更加轻松快捷地给他下达指令，也能确保他更加约束他手下的人不对赫尔下手——因为他认为，即便他手下的人将这些做到了完美，但我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不过，倘若有一天谎言被戳破，妹妹读心的帷幕被撕开了会怎么样呢？
那可真是……有趣。
不过在可见的未来（将来的一年之内），我和妹妹不可能分离，所以——这个“谎言”是绝无可能被戳破的。
诶？我是不是有些过于依赖我的预测了？嗯，真是很有可能呢，毕竟预言者被预言束缚真是百试不爽的俗套，但也经典且有趣的戏码。
不论是试图打破预言反而成就了预言，还是遵从着不准确的预言行动而实现了预言，在各种各样的虚构作品中都是挺常见和有趣的事情。
虽说打破那所谓既定的命运这种事情，比起上面这两类更加令人热血沸腾一些，但是无可否认，这是主角才能够去尝试的事情，而对于配角来说，被自己的预言通过各种方式束缚才是常态；对于反派来说，按部就班地照预言行动，或者说是试图打破预言却反而成就了它更令人感到快乐和有趣吧？
……当然，抛开立场来看，这种事情其实同样令人悲哀，不过正所谓有些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的悲哀之上的，所以其实在相反立场人眼中的确是大快人心吧？
不过……比起所谓的“预言”，我的占卜更倾向于告诉我“倘若我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而不是直接给我一个“未来发生的场景”。而从事后的复盘看来，我的占卜所言其实——结合当时的具体场景，以及参与该项事件中的人的类型与他们心中的想法等等之类的因素全部加起来的话，我的这项行动确实会导向这个结果（只不过在细节上会有一些略微的差别）。
比起“预测”来说，这个占卜更像是因为“全知了现在与过去”，从而进行推演与计算——这么想来，要是能解明这项能力的运行基础，那么想必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于人类社会来讲都是一项可以推动进步的伟大成就吧？
——什么吠陀啊淦，快进到全人类升格然后在木星遇到神秘外星金属生命体。
……虽然说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快进就是了。
但说实话，我现在真的能够理解与驾驭这个对过去与现在全知的东西吗？不，别说是我了，目前以全人类的发展和道德水平，真的能够合理地利用这项系统吗？
我永远会记得，在某部中短篇科幻小说中，有人制造出了这个系统之后，人类的未来因绝对的“正确”而走向了毁灭。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魔术协会要限制魔术的使用与研究，以及魔术师中普遍存在的精英主义的由来——成为一个魔术师的首要条件之一，并不是在于ta的魔术天赋有多优秀，而是ta足够聪慧，以免将一个未能完全解明的毁灭性武器交予一个傻子或疯子，即便这个傻子可以通过自己的本能与天赋灵活运用这件武器。
这也是魔术协会逐渐衰落的原因之一，聪明人常有，魔术师也常有，但聪明的魔术师那可真不常有。
身为天才多多少少都有点精英主义，而没有精英主义的天才，那不叫天才，叫伟人——想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和ta一样聪明的伟人。
毫无疑问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这样的伟人，但是同样无可辩驳的是我现在的能力依然太过弱小，知识依然太过稀少，交际依然太过狭小，资源依旧太过匮乏。
那么……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如果在这个世界就进行实验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不仅心急，风险还过高，毕竟现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踏错半步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