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冰冷的希望

作者:乌嘲凤 更新时间:2024/7/31 20:48:24 字数:4489

“就算之前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例子,但是看到一直在这个世界上活跃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幻书居然是以女性的姿态登场,不得不说我还是会感到十分新奇和不可思议——”

“毕竟我一直以为会是一位十九世纪装束,眼神冷峻且不苟言笑的大叔……”

南履霜颇为感慨地说道。

“什么典中典的对于侦探的刻板印象啊,要是有位这样的大叔出现在案发现场绝对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吧。”妹妹犀利地吐槽道。“不过这个形象确实也,呃,有些意料之外。”

“墨萱小姐说的没错,这样的刻板印象是我对案件进行调查的阻碍。”夏洛蒂点了点头赞同了小萱的说法。“有趣的是,虽然《福尔摩斯探案集》中也出现了易容术,但很可惜,我的书界主要是由基于基本演绎法的推理构成的,而在其中并未包含着能改变自己容貌的断章。”

我曾经瞟过一眼《福尔摩斯·基本演绎法》这部美剧的大略简介,里面的华生为女性,而现在则在某种意义上是反过来了,仔细想想这还挺有趣的不是么?

“但我对这幅姿态并无不满——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可以方便地出入各种案发现场。”

“哈,这就有意思了,那么作为揭秘的侦探,您是否曾经探寻过您为何以这种形态出现?”我挑了挑左侧眉毛,带着些微的好奇,用略微带刺的语气向她质问道。

“隐秘行动和仔细调查的最优解,毕竟在刻板印象之中女性在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是被看轻的存在,并且一般来说其身体的柔韧性和灵活度要比男性要高,更适合钻进一些隐秘之处发现一些有趣的被试图隐藏起来的线索。”

丝毫不理会我话语之中暗藏的挑衅,她用冰冷且不带一丝多余感情的声音回答着我的疑惑,就像在阐述着一件与她完全无关的冷酷的客观事实一样,在这方面小萱和她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真是冰冷的效率至上的探案机器啊。”罗宾颇为冷淡地嘲讽道。“要是夏洛蒂小姐能够更好地利用身为女性的魅力,而不是认为自己并非人类的伙伴从而对绝大多数人敬而远之的话,想必您的办案会轻松不少吧?”

“我需要指正一点,罗宾先生,我并不是厌恶和所有人类接触,只不过能跟上我步伐的人类少之又少罢了,而我也不想在与类似于你这样愚蠢短视的小丑的聊天中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与能力。”

与对我的态度完全相反,夏洛蒂正面回击了罗宾话语中所带的尖刺,并且就像一位吟游诗人一般,对同样是类似于这种定位的罗宾使用了恶毒嘲笑。

……仔细想想目前在我们之中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也仅仅只有南履霜一人,我是混血魅魔,妹妹是用魅魔和人类的身体为基底炼成的人偶,其他的“人”都是幻书……

“你!”——事实证明效果拔群,罗宾的豁免检定失败。

“我以二位的同伴的立场,请两位暂且停下你们的互相攻讦。”我将右手撑在环抱着的左手的手背上,揉着右侧眉毛的上方说道,并希望我的交涉技能点的足够高,以便能在此等劣势下起效。

……某种程度上这可太地狱笑话了,倘若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在原著中,罗宾的某任爱妻,就是在奇岩城,为了保护罗宾而被福尔摩斯误杀。

而现在,“福尔摩斯”却以女性的形态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说讽刺意味简直就是拉满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神奇巧合。

“来让我们说说正事,夏洛蒂小姐,您为何要进行扩大屏障的行动?”

“首先我印证了我的猜测,只要对这里的装置稍加操作,中央高塔附近的屏障大小就会发生变化。”她自然而然地接下了我的话,好似之前的争吵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这是为了我更深层次的目的——我想要进入中央高塔,对里面的事物一探究竟。”

“毫无疑问您独自一人进入高塔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但是由于侦探的本能,您还是会尝试那么做。”南履霜站在一个相对中立的视角,评价着夏洛蒂所作所为的动机。

“南履霜小姐说得没错。”她就如同看到了更能理解她的华生一样点着头的同时左手也叉着腰——这似乎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哼……那么我们可敬的侦探又有什么离奇的发现呢?”

“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当然归功于Mr.Lupin如同老鼠一样在下水道中不断扩张着自己的地盘。”

“你在试探法兰西绅士愤怒的最后底线……”

“罗宾先生请冷静。”就算是寡言的沙之书也出声了,以试图阻止二人之间言语冲突的再次升级。

“但问题是即便是最近的下水道出口也处于屏障之外。”因为有些恐高,所以连话都减少了很多的梅,一出声就点明了矛盾的关键点。

“没关系,毕竟我们可以让这个出口移动到屏障内部。”夏洛蒂左手环抱撑着捏着下巴的右手。

听闻此言,我和妹妹先是将眉头皱了起来,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将眉毛缓缓地舒开。

而南履霜也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就连罗宾也低头沉思不语了一段时间过后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讶。

“诶诶诶,为什么你们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难不成夏洛蒂小姐还能变换下水道的结构吗?”

……看起来只有梅被蒙在鼓里。

“那恐怕只有比我手上所拥有的残片强大一些的阿克夏之火在精妙的操纵下才有可能做到……比起‘让出口移动到屏障内部’,我看‘将屏障的范围扩大,使得其能罩住出口’是一个更为合适的表述吧?”我挑了挑眉,说出了夏洛蒂实际的意思。

“那么还等什么呢?赶紧把屏障扩的更大吧!”梅看起来有些兴奋,终于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梅。

“很遗憾。”夏洛蒂转头就给这丛粉红色的火焰浇了盆冷水。“现在能达到的已经是这座塔的极限了。”

“诶?”梅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来。

“既然光凭一座塔达不到此等能量的话,那么倘若加上其它两座高塔呢?”我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问道。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的。”夏洛蒂点了点头回答道。“但是根据这座塔的增幅幅度进行推测,我们不能二选一去操作,而是必须去操作两座塔,才能够将屏障扩大到能把最近的地下出口给包裹住的程度。”

“诶诶诶,不是吧还要爬两座高塔?”梅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很遗憾是的。”

“既然梅不想上高塔的话,可不可以让梅在下面等着我们?”沙之书歪了歪头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具有任何可行性的建议。

“不行,沙之书姐姐,梅发过誓要保护馆主和小姐的!”

真是令人感动啊梅。

“……作为法兰西的绅士,我会坦然承认,这一局是你赢了。”罗宾哀叹着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再待下去我们可能得乘着夜色在更加阴暗的下水道内行走了。”南履霜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接着建议道:“因此我提议现在就下到地面上,并回到奇岩城中为我们明天的行动积攒力量。夏洛蒂小姐,您的意见是?”

“我没有异议,刚好可以见证一下Mr.Lupin的杰作。”夏洛蒂不无嘲讽地说道。“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Mr.Lupin,想必您已经将幻书的存在透露给在‘奇岩城’中的人们了,是吗?”

“有什么问题吗?这正是奇岩城的特别之处,幻书与人类在这里维持着世界最后的爱与和平。”

“一如既往地为了追求这种不切实际的浪漫而愚笨到到无可救药呢,那么就算是一眼能被看出来是不死者的赫尔?”

“赫尔虽然是不死者,但她对人类并没有敌意,面对这样的存在,人类理应接纳它。”他依旧自信满满地说道。

……真是的,就连我也被这样乐观的精神所震撼到了。

“真是天真啊Mr.Lupin,居然真的认为自己的这种判断就能代表人类的普遍情况?”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宾。“人类从来不会轻易接纳不同于自己的造物,他们的内心深处远比你想象得要黑暗得多。”

“有一说一,确实,倘若把赫尔单独留在奇岩城,我敢肯定当我们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毫无生机的躯体了。”我耸了耸肩,追求着经过我的亲身体验而得到的认知,站在了夏洛蒂的一边。“就像昨天的场景所表现的那样,奇岩城中的哪一位成年人类没有对于不死者这整个群体的深仇大恨?”

“以及,就像我昨天说的那样。”妹妹就像是和我一样想到了什么并不美好的回忆一样,冷冷地补充道。“赫尔毫无疑问是一个相比于其他不死者来说更好欺负的对象,而更重要的是,她甚至不会还手。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一个最好的发泄人们情绪的沙包。”

“但是昨天赫尔确实帮我们避开了不死者……”罗宾看着瞬间失衡的天平,颇为不满地抗议道。

妹妹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嘲讽着这份过于天真的设想:“预测灾难的人,最终被当成招来灾祸的存在而被人们唾弃乃至于杀死,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可不鲜见——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而且就算是不谈人类和不死者、幻书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即便是在人类的内部,都会因为种群、信仰、利益乃至于仅仅只是观点的不同而争论不休乃至大打出手。”我接着补充道。

“而就算不翻所谓历史的旧账,我也能够清晰地记得我在网络上看到的极端言论往往被数千乃至数万的人所赞同——甚至偶尔是数百万数千万。更何况刚刚,罗宾你和夏洛蒂一知晓对方的身份就开始互相攻击乃至于差点刀兵相向的这一幕,已经雄辩地证明了这点。”

“我并非不信任人们所拥有的的善意与优点,正相反,我很相信他们和罗宾互帮互助直到走到现在的善意的上限——但万事万物都需要前提,而在现在的情况下,我更信任的是他们对待赫尔的下限,毕竟上限是极难达到的,但是下限则相反,而在此种情况下连道德底线都不需要突破就可以达到下限了。”

“但其实,相比较所谓‘和罗宾一起互帮互助地活下来’,更像是他们需要依靠罗宾的战斗力活下来,并且敬畏他的能力,所以不敢乱来。”

我用平淡带着几丝轻佻与嘲讽的语气微笑着讲述着我这十几年的见闻所总结出的认知,支持着夏洛蒂的观点。

“不过毫无疑问,就算有分歧,但是相信他们还是分得清何为主要矛盾何为次要矛盾的,更别说据点内还有理智的,拥有权威和武力的领导者。”

“不过会不会利用武力逼宫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毕竟人类嘛,外战外不外行暂且不论,至少内战都挺内行的。”

“虽然我同样也很希望我的这些担忧只不过是杞人忧天,但是我可不想再把自己所珍视的东西交给我所不能完全信任的他人,并导致它被毁坏掉。”

我停下了叙述,看着周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的同伴们。

“……我还以为类似的话语会是从墨萱的口中说出。”南履霜挑了挑眉,表达了自己的诧异。“不过一想到你半年前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和我的对话,我就觉得似乎也不意外。”

“……嘛,毕竟刚刚我所说出的话语与我绝大多数时间内维持的人设相当不符——感性、温柔、和善,确实都是我的真实;但是我同样也在后天学习以及先天遗传的共同作用下,拥有与小萱无二的那冰冷而又残酷的理性。”

“只不过我很清楚,倘若把我所了解和思考的事情不加修饰地全盘说出,那么我的话语将会相当地伤人,就像夏洛蒂和小萱一样。”

“我说过吧?我深爱着人类,而爱之愈深,责之越切。正因为深爱着,所以才能看到,感受到这些缺点,并深深地痛恨这些缺点。”

“馆主,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夏洛蒂合上了笔记本,轻轻挑着嘴角,眼中散发着属于侦探的那种求索之光。“即便知道了这么多人类性格上的缺点,却没有选择去厌恶他们,而是依然选择深爱着人类?”

“是啊,我希望所有人类向着一个更好更强的目标全速迈进,同时希望整个世界保证公平正义,每个人都能享有到属于他们的幸福。但我不会去尝试彻底根除那所谓的‘恶’。”我抱着手耸了耸肩,毫无波澜地阐述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我在过去近乎要放弃,但在这次看似是危机的机遇中,重新燃起的梦想。

“毕竟,虽说相比于善意,人类的恶意和缺点带给我的印象与感触,更令我刻骨铭心,但不可否认的是依旧有着群体和个体的善意在支撑着人类社会,而倘若没有这些点点滴滴的善意,我们连在核废土里捡垃圾的机会都没有。”

“而当恶意的黑暗愈发令人窒息和发狂之时,善良的光辉便会显得愈发明亮与温暖;自然,反过来也是差不多的——倘若没有恶意的存在,那么仅有所谓‘善意’存在的人类社会,只会变得刻板而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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