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而言，为祖国而战、为人民献身，是我愿意奉献一生的事业。毫不客气地说，我相信自己已经为此尽到一切义务。
——朱可夫
“这道防线撑不住了，快退，我殿后！”
“组长……”
“你还在婆妈什么？赶紧给我走！”
“好……组长，小心背后！”
随着战斗组成员的惊呼，一柄血红色的利剑贯穿了朱定的腹部。
“指挥者站的过于凸前，可是一种相当愚蠢的做法。”
空气中泛起暗红色的涟漪，德古拉如同第一次现身般出现在了朱定的背后，冷笑着嘲讽道。
朱定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腹部的贯穿伤，轻叹了一声，苦涩地扬起了嘴角，按下了对讲机上的某个键。
“全体人员，立刻躲到最近的掩体后方！”
从所有人的对讲机中传来的，那预先录好的声音显得如此明亮，宛如朝阳一般给予人力量与勉励。
然而，就在三秒后，这声音转为了挂着浓重悲哀的告别——尽管这告别之音被紧接着而来的爆炸所淹没。
“我这一生，从未被命运所垂怜，然而唯有此刻，我才真正恨起了这该死的天命。”
“再见，诸位，愿我的牺牲是值得的，以及，就算我离去，你们依旧能够为了拯救我们的世界而战斗。”
“请永远要记住，山穷水尽的局面从不会存在。”
他算到了，不，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尽管模糊，但依旧确定。因此他制订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与接下来的应对措施，而这一条，便是其中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他对此的应对——
德古拉给予他的并非致命伤，而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一击杀死朱定，但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因为德古拉要在瘫痪朱定指挥和行动能力的同时，让他变成人质，让其余战斗组的成员投鼠忌器，不敢擅自发动攻击。
以及，倘若之后有机会的话，德古拉完全可以把朱定变为不死者乃至于血奴，在套取奇岩城信息的同时给予剩下的人巨大的精神打击。
于是，并不算耀眼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胸口、腿部和手臂上，紧接着就是一团包裹住了他和德古拉二人的火球，和随之四散开来的烟尘与碎片。
生命转瞬即逝，却从未如此绚烂鲜活。
周围的不死者都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所震颤，离得近的甚至被击飞了一段距离。
而漂浮在空中的德古拉即便在朱定按下引爆按钮的前一刻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和行动，但即便是反应力超出常人不知多少倍的他，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能做的也仅是在手上用力将朱定猛地前推的同时，用双翼分别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胸口。
因此，德古拉在爆炸中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他那汲取了不知多少条生命的身体，也足够坚韧，确保他不会在爆炸中被炸成碎片——即便离朱定最近的几个不死者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
毕竟是临时制造的炸药，能有这种威力也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但是他的四肢可没那么幸运了，尤其是他那持剑的右手。
他那握着剑的手被炸得残缺不全，五指中仅剩最靠后的小拇指能说算是勉强完好，其他的指头断的断，残的残。
血红色的剑化作了飞灰，聚回到了他的胸口，钻入了他的心脏。
他的手腕被几乎炸断，几乎就是仅剩几片肉和筋保持着手掌与手臂的链接，尽管这链接看起来宛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一声枪响响起，后发先至的银色子弹贯穿了他那本就因为贴脸的爆炸而焦黑蜷曲，千疮百孔的黑红色翅膀，钉入了他的肩头。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柄银白色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另一只翅膀，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下意识猛地一抖翅膀就将它甩掉了。
两只翅膀新添的破洞之上，燃起了纯白色的圣洁火焰，就算是德古拉下意识地扇动着龙翼，那火光依旧稳定而持久地缓慢燃烧着，并没有随风扩大或减小。
就算是没有祝圣，银器依旧对德古拉起到了一些作用。
他那被镀银子弹所钉入的右手肩膀上，一个焦黑的孔洞正在嘶嘶作响，冒出一缕青烟。
而将目光下移，可以看到不仅仅是他的肩膀，他全身各处的伤口中，有几个地方也是焦黑着嘶嘶作响。
炸药的周围包裹了一些银粉和银器碎片，因此四散的灰尘和破片对于德古拉来说更加地致命了。
显形之后的偷袭非但没有取得自己想要的成果，反而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换作是任何人和幻书，都会因此而大受打击，德古拉也不例外。
更何况德古拉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支持他继续发起进攻，再加上奇岩城中持有银制武器的人还在逐渐赶来，别说胜算了，撤退成功的几率都在不断地减小。
于是德古拉也就只剩下了这个选择了——
他展开不断蠕动着，恢复着的翅膀，猛地一扇，如同黑红相间的闪电般逃走了。
又一声枪响响起，空中的黑影猛地一抖，但又借着这股冲劲飞的更远了，直到转过了转角。
“嘁……还是来晚了。”戴着军用通讯耳机，一身迷彩服的姜安放下冒着青烟的手枪，将自己嘴中只剩半截的烟吐到了地上，狠狠地一脚踩灭。
之后，他便按下了通话键。
“全体人员注意，朱定组长已经牺牲，现在指挥权全权由我原副组长姜安接管。”
“德古拉已经被击退，转回A计划，继续稳固防线，抵御不死者的进攻！”
“东北防线后备部队尽快补上，以替换因爆炸而暂时失去战斗力的同志们。”
“不要松懈，也不要停止攻击，不死者肯定会利用我们被爆炸所震颤的空档发起猛烈的攻击。”
“我们现在没有感伤的时间，而如果因牺牲感到悲哀，那么就请将你们的悲伤转化为愤怒，并将这怒火发泄到你们前方的怪物们身上吧。”
话音刚落，剧烈的电光在管道的转角处闪烁着不断逼近，引得姜安的眉头不住地狂跳。
在他的认知中，这种不正常不自然的能力，只会有幻书或者是墨坷墨萱那样的魔术师，才能够拥有，但是目前已知的幻书除了德古拉、罗宾、梅、沙之书，之外还有临走前提过一嘴的福尔摩斯，他们之中应该没有任何一位能够控制或是释放闪电。
而根据他的知识来看，弗兰肯斯坦似乎是诞生于电流之中，所以理论上她应该可能会拥有与电相关的技能。
姜安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电光是墨坷或是墨萱放出来的——毕竟他们有控制水和火的魔术，而且在之前的通讯中朱定也提到了他们已经回到了奇岩城附近，但在姜安看来，这个电光依旧是不太可能是由他们的行动所放出的。
更何况在他所了解的信息中，墨坷他们在收到求救信号之后并没有立刻回防，而是继续进行着前往高塔进行护罩增幅的任务，所以理论上来说，他们的消耗会很巨大。
而在如此巨大的消耗之后，他们应该没有多大的能力，如此高速地突破这山呼海啸一般的不死者。
而且，德古拉和弗兰肯斯坦是“一伙”的，因此德古拉吃瘪之后，由弗兰肯斯坦代替他发起进攻毫无疑问是非常正确且合理的选择。
那么，弗兰肯斯坦发出这个电球所想要达成的效果是什么？
无非两种，给不死者注入能量，或是利用这个电球直接将防线击穿。
姜安咬着牙，重重地吐了口气。
刚刚牺牲了包括朱定在内的五个人才勉强算是发现并击退了德古拉，要是弗兰肯斯坦也来了，他这把老骨头说不定也得交代在这里，不，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交代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够阻止弗兰肯斯坦的脚步。
毕竟德古拉是最先出现的敌对幻书，从而，人们获得的有关于他的情报也是最多的，同时为了对付他而做的准备也是最多的。
因此尽管损失惨重，但是依旧勉强算是可以接受的地步——毕竟如果根据罗宾他们的战斗经验来看，数十个人在这种资源相对短缺的情况下一起上，在占据有利条件的基础上，付出损失十多人的代价，才能将德古拉击退。
而对付弗兰肯斯坦？目前已知的办法就只有仅存于理论中的EMP，更别说其他的了。
一颗拳头大的球状闪电从管道的拐角处转了过来，让姜安眼中的凝重几乎要变成了绝望。
就当他想要下达命令让自己前方的战斗组成员们迅速后撤以避其锋芒的时候，球状闪电洞穿了不死者群的后方，烧灼击飞着沿途的不死者，与此同时它散发出的电弧击穿了它们的胸口、头颅与四肢，将它们的控制、能量中枢一并烧毁，让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飞过了一段距离之后，这个小小的球状闪电便耗尽了能量，自己消失在了阴暗的下水道中。
是因为恐惧和惊讶吗？还是因为失去了指挥者的缘故呢？不死者的攻势略微迟滞了一下，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地停顿了下来。
姜安挑了挑眉，这种情况让他很意外，不过他还是很快从这种意外中脱离出来，想到了可以利用这个做些什么的时候——
就如同觉察到他在想什么一样，不死者们又再度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不死者们哀嚎着，就像是要逃避什么天敌一样，绝望地向着唯一阻拦它们的障碍发起决死冲锋。
于是，枪声、刀剑声、碎裂声、弓弦声比之前更加频繁地响起，而刚刚换上来的战斗组成员就要面对这宛如海啸般的攻势。
“给我撑住！”
姜安抬手一枪射穿了一只不死者的胸膛，怒骂道。
“该死的，打不过后面就想要突破这边吗？想得美！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畜牲，今天我就要让你们后悔至极！”
枪声绵延不断地响起，而随着每一次枪响，就有一只乃至两三只不死者的胸口、眉心被贯穿。
而几乎与此同时，管道的尽头，拐角后响起了并不清晰，但十分清脆和熟悉的枪声。
而最末端的不死者，也不得不转过头来，张牙舞爪地去迎接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不速之客。
即便情况是如此地不利，姜安的心中依旧泛起一阵狂喜，但是在这狂喜中，又有一声悲叹。
他们来了，但是正如刚刚的自己一样，他们来晚了，尽管只有几分钟，甚至于只有几秒，他们和自己也依旧来晚了。
但是这又怪得了谁呢？只能是，去责怪这个该死的世界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仍然，作为一位指挥官，他仍然需要去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为了微不足道地提振一点点士气——
“真是让我们久等了啊，诸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