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奇迹与誓约,只为拯救吾爱

作者:乌嘲凤 更新时间:2024/8/7 23:23:04 字数:4690

“馆主,有什么办法吗?求求你,快点帮帮小姐!”

此时的梅心乱如麻,悔恨不已。

她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就算是绑在她大臂上的止血带,也无法抑制那不断流出她身体的血液。

可以延缓乃至逆转这种情况的只有沙之书,但是她在夏洛蒂离开战线之后要独力承担迟滞不死者的职责,完全抽不开身。

由于人员的大量损失,跟过来的,本就为数不多的医疗组成员都被迫顶上了前线,也是完全没有任何能帮助她的间隙。

为什么,依旧会发生这种事情,自己明明那么努力了,还是无法让自己最深爱着的她逃脱那预言的束缚。

在他出现在那间房中,戴上单片眼镜的那一刻,她看着他眼镜中的那熠熠生辉的金色光芒,就如同看到了一轮旭日一般耀眼。

她以为,这轮旭日能够驱散一切与她们有关的黑暗,以及让她和她们,一并逃脱预言的枷锁。

自然,她错了,毕竟就算太阳再怎么耀眼,也无法温暖宇宙中近乎于无限的冰寒。

除非有朝一日,这轮旭日能够膨胀到照亮整个宇宙,或是宇宙缩小到能被它的光芒完全覆盖。

……

“小姐,这一次,你很有可能会受重伤。”

出发之前,梅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向她摊牌了,就如以前自己向她那样,在这上面,尽可能地不做任何多余的保留。

毕竟,自己曾经对她做过承诺,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保护她,并且把她看作自己最重要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很像墨坷与墨萱——梅和南履霜的关系就宛如深爱着对方的姐妹一般。

“……我知道,不如说这几乎是肯定的,这一战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要挂彩。”

她还是像往常从自己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时那样,一只手轻轻握着自己的手,一只手慢慢揉着自己的头发。

冰凉且略显粗糙的感觉,在每一次出现的时候都会让自己的内心猛地一颤。

为了走到现在这一步,只有自己和她知道,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甚至于献祭了自己的健康。

然而,知晓命运如何进行之人,往往都是最讨厌那既定的命运的人。

自己曾经寄希望于自己算出来的结果是错误的,毕竟,自己在这方面的占卜,正确率仅仅只有六成左右。

但是事实证明,平常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能会出错,但是像这种影响一生的大事,自己从来没有算错过。

梅算到,自己深爱着的小姐,本来应该拥有的职责和权能,会被自己素未谋面的人夺走。

她很遗憾,也很难过,也祈求着,这不是真的。

因为,她不愿意,不想,也很讨厌看到如此努力的她,因为这样的“意外”,导致她,不,她们二人的共同努力,付之东流。

梅也在一两年前,告诉过南履霜这件事,南履霜当时也罕见地沉默良久,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对梅再次谈起过这个结果。

两人就当是忘了这个预言,再也没有在彼此之间提起过,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和自己都记得并质疑着这个结果,但是都无法给出对这个结果的应对措施。

——两个人都不知道,抢走自己职责的,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及,他/她是否能承担得起这项沉重的职责?

事实证明,梅的预测的确出错了,抢走南履霜职责的人有两个,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他们两个都有着人的一部分,所以他们两个加起来,可以算做是一个“人”

“对”的同时又是“错”的,不论墨坷还是梅,都明白这就是占卜的矛盾与魅力,与令人担忧之处所在。

比如说这一次,梅算到了南履霜会受重伤,但是受重伤之后呢?

梅给南履霜的交代是模糊不清,但是她算出来的结果——

南履霜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并且会因此在战斗中死去。

她不敢这么告诉南履霜,其一是她不敢保证这个结果也是对的,其二,就是她害怕。

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仔细想想就能知道了:害怕自己最爱的小姐,会像朱定那样,知道自己的结局之后,最大化地利用自己的死亡,来保障他人的生存。

她会这么做吗?梅不敢赌,但是她知道很可能会,尽管深爱着她的所有人都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阻止她这么做,但是万一他们无法抽身,该怎么办呢?

尽管她也知道,倘若她开口,那么墨坷一定会用这一天里剩余的唯一一次机会,来验证她的预言,并同时运用他的塔罗来占卜逃出危机的方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犹豫了,而就是这犹豫,让她失去了最后向他和她寻求帮助和建议的机会。

是因为害怕浪费机会,还是因为些许的不信任呢?梅不知道。

但是错失一次机会,很可能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眼前的场景雄辩地证明了这一点。

害怕,焦急,后悔。

“妈妈,怎么办?”

赫尔焦急地拉着墨萱的衣襟,不安地摇晃着。

“相信我,梅,赫尔,魔术师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救得回来。”

墨萱带着赫尔,快步走向了南履霜的身旁,半跪了下来扫视了一遍她的伤势,并迅速用自己早就拿出的止血带扎在了她的大臂上,与此同时行云流水般地贴上了两片气胸贴。

“……就算先不提右臂的粉碎性骨折和大出血与可能的感染,肺部被完全洞穿,一定有开放性气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心脏与大脑暂时未受损。”半边身体被染红了的夏洛蒂站在升降机的仪表盘前,回头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南履霜,一边摆弄着那复杂的按钮和仪器,一边有些头疼地说道。

更别提在这样的战场上出血了将近一升,如果换作是其他人,那么恐怕就已经没有任何救治价值了。

不过,墨萱与墨坷对她的偏心,可不会允许她或者他放弃南履霜。

——即便她身死,这两个世界上最贪婪的人,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从冥府中拉出来,更何况,他们的确有这个能力——只需要他们狠下心来,稍微堕落一些,牺牲一些人的生命便足矣。

“仅仅是难,而非不可能,是吧?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即便这要耗尽我目前所拥有的所有力量,即便她已经半只脚踏入死亡,只要她还留有一口气,我就必须,也能够把她给救回来。”

墨萱的单膝跪地改成了双膝跪地,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胸口作祈祷状,同时低着头看着南履霜说道。

“夏洛蒂,我说过吧,继续各司其职,并且做你该做的事情——请把这升降梯的问题给处理好,我也要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了。”

“……了解,定不负您的嘱托,墨萱馆主。”

听到了夏洛蒂的回答之后,墨萱轻轻地点了点头,表情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和认真,并且充满了付出一切的决心。

“——诚然,我们并非神明。但是千百年来,人类的成就与信念,依旧可以让我们比肩神明,甚至做到连那些传说中的神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的确,她在祈祷。

只不过,她此刻并不是如之前那般,向任何神灵祈祷,而是向着过去存在,现在存在,未来也将一直存在着的人们,一个伟大的,因为人类的需求,从而由人类而创造出的职业祈祷。

“因而,我在此宣誓:

我将永远考虑她的健康和平安;

我将永远尊重她的自主权和尊严;

我将永远保持对其生命的最大尊重,用尽全力保证其生命的延续;

我不会在意或歧视她的年龄、疾病或残疾、信条、民族起源、国籍、政治信仰、种族、性取向、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

我将用我毕生的所学所知,和我所拥有的全部力量,用尽一切办法,根除其身上的伤痛与疾病;

我庄严、自主、光荣地做出这些承诺。”

伴随着那被大幅修改和删节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洁白的光点从小萱的身体中不断渗出,悬浮在了她的周身。

此时此刻,她看起来就像一轮皎洁无暇的明月,摇摇晃晃地悬浮在地面上,散发着柔和而令人安心的洁白光芒,温柔地抚慰着每个人疲惫不堪的心灵和伤痕累累的心灵。

此时,她不再是吸收一切光芒的漩涡或是黑洞,而是寄托并集合着人们那最美好的思念与祝愿的象征和结晶。

她的额头上,不断地渗出了绵密而晶莹的汗珠,在她身旁那纯净到近乎于圣洁的光芒映照下,如同刚被从海中捞出的珍珠一般,闪烁着宁静柔和但又耀眼无比的洁白光芒。

墨萱短暂地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她身旁的这些人。

愧疚不已的,跪在她对面,紧紧握着南履霜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同样在不断祈祷着她能平安无事的梅;

十分懂事,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但眼底依旧透露出焦急、担忧,悲伤和无奈的赫尔。

站在仪表盘前,不知从哪里掏出扳手和螺丝刀,开始叮铃咣啷地对仪器进行拆解、改装和调试,时不时抹一把头上因微微的汗珠而晕开,快要滴进眼中的血迹的夏洛蒂。

以及,奋力阻挡和迟滞不死者们步伐的沙之书和哥哥。

她轻轻闭上眼睛,心中感慨万千:

“换作是以前的我,断然不会这样做。当然,以前的我,也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会拼尽全力地像个傻瓜一样,去拯救除了哥哥之外的人。”

“真是得感谢与憎恶这该死的混沌命运,在我身旁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了如此庞大的代价之后,让我活了下来,阴差阳错间遇到了你们,并且,十分不理智地,深深地被你们所吸引。”

稍稍感受了一下这奔涌的情绪之后,她重新睁开了眼。

紫色的虹光从她那坚定和深情的美丽眼眸中迸射而出。

她继续一字一顿地,缓缓地吟唱着那足以耗尽目前她体内所有力量的魔咒。

“……因而,敬请见证吧,吾之决心,以及我对她的深爱。

在此祈求,奇迹的出现,以保证她最终的平安与健康。

在此祈求,伤痛与疾病,能够在我的手上得以被治愈。

在此祈求,欢笑与温婉,再次显现于她这美丽的面容上。

诸位先贤,请借予我你们的知识和能力,拯救我眼前这唯一一位,我最为深爱的人类,让她的生命,重新焕发全新的活力!”

随着她愈发掷地有声的吟诵,夺目的纯白色光芒从她的身体中越来越快地不停涌出,完全包裹住了南履霜和她的身体,刺得梅和赫尔难以睁眼。

如月亮般皎洁的光芒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光芒的强度,此时此刻,她就是第二轮太阳,在与那渐渐西斜的秋日争夺着辉光。

慢慢地,绝大多数的光点都环绕在了南履霜那被折断的左臂,以及那被完全洞穿的侧胸上。

露出体外的碎骨重新回到已经破损的皮肤之下,被一段段地重新排列、接驳,而那缺失的部分,则自白光中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由面至体地诞生,补全。

如点如线的白光进入了她的身体,化为一滴滴血液,一根根血管,修补、注入了她那破损的身体。

南履霜的眉头就像是再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了一般,慢慢舒缓放松,她那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也重新逐渐红润了起来。

她缓缓抬起了疲惫的眼皮,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却被墨萱的一只手按在了胸口,轻轻地但不容置疑地阻止了她的想法和行动,并慢慢地让她重新安然地躺了下来。

“还没结束呢……履霜姐,除非你彻底恢复如初,我才会允许你站起来继续战斗。”

墨萱用另一只手按着她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

“但是现在,你依旧是我最重要的伤员和病患,因此我不允许你在治疗未完成的时候就逃走掉。”

在交谈的同时,白光中缓缓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白嫩柔滑的肌肤,缓缓飘落到南履霜左手裸露的伤口之上,紧接着与她伤口周边的皮肤融为一体,只不过稍显滑嫩。

最后,剩余那稀薄的的白色光点,慢慢地融入到了南履霜的全身。

“履霜姐,为了以现在的姿态和成就走到现在,你到底有多透支自己的身体啊?”

现在,虚弱的人换成了墨萱。

“肝肾损伤先不提,在腰肌劳损和肩周炎的情况下,你还一直奋斗到了现在。”

“不得不说,履霜姐,对于你的努力,我心中的感情,除了敬佩和酸楚,别无他物。”

“——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啊,履霜姐。”

墨萱将自己的一只手慢慢伸到了南履霜的后脑处,轻轻抬起了她的头。

“那么,为了你以后不要再如此劳累,如此自私地深爱着你的我,就必须得和你签订一项我单方面不可违背的约定了——”

“我于此地,以流淌着魅魔血液的身躯,在此宣誓——和我所深爱着的她签订契约,承认她作为我唯一的人类缔约者。”

缠绕在她们身边的光芒从纯洁的白色变成了无比暧昧的粉红色。

“在她的生命结束之前,我不得与任何人类,进行任何亲密的举动,不会去魅惑其余人类,我将仅从她的身上获得维持我存在的能量。”

她的身后冒出了一条完全就是恶魔样貌的洁白尾巴,轻轻地缠绕上了南履霜的腰间。

“不论健康疾病、年轻衰老、富裕贫穷、美貌失色、顺利失意,我都将永远深深地爱着她。”

纯白到近乎于圣洁的犄角在她的头上若隐若现。

“于此……宣告……”

由于治愈魔术所消耗的魔力过于庞大,此时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身体就像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一般缓缓落下。

“并且见证,誓约……成立。”

最后的话语结束,墨萱半趴在了南履霜身上,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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