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硬骨和金属交击之声在我后方的墙壁上猛地响起，甚至于在我的脚下都产生了些微的颤抖。
几乎同时，我和她放开了对方的身躯，使得我得以转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转头看去，被德古拉猛烈的一击，狠狠拍到墙上的小萱，左手捂着腹部被洞穿的，那不断渗出血液的创口，右手紧紧地按住胸口，就像是要把什么给喷出来一般，猛烈地咳了数声。
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渗出。
紧接着，她的翅膀勉力交叉于她的胸前，为她挡下了德古拉用来追击而抛出的血刺，却依旧难免被在外层刺出一个小洞。
她的身体拖着一道暗红的血痕，从灰黑色的墙壁上迅速滑落。
“小萱！！！”
“德古拉，要动手……”
断断续续的传音，迫使我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拉回。
光圈重新调整，眼球开始重新寻找首先应对的目标，身体也开始将自己重新摆回——
我的余光，瞟到了一个黑红色的鬼影，自灰暗的空中向着我们跌跌撞撞地袭来。
——我能阻挡他，保护好弗兰以及赫尔吗？
我不知道。
湛蓝色的纹路几乎在瞬间爬满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无可奈何的，一对完全不同的翼翅在背后张开猛扇，带起了漆黑的气流，拖着我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挡在了他的面前。
似乎早有预判一般，他在空中瞬间变向，向我的左方一折，想要绕过我的阻拦，直取自己的目标。
然而，我的左手向侧后方猛地一抓，生生阻拦了他的企图。
黑红色的鳞片与那作为翅膀支架的硬骨被我死死扣住，将它们那嶙峋而坚硬的触感印刻在了我的手上。
我死死抓着他的翅膀，同时也将对自身的强化提高到了十倍，以便于我可以利用这突然增大的力量，在与他力量的对抗中暂时取得优胜，并将我手上的躯体，包含着愤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让其发出了与刚刚的声响不相上下的噪音。
而直到他仰面拍在地上后，我才得以有时间注意到他胸口那极不正常和协调的，由数根肋骨乃至于胸骨断裂而形成的凹陷，使得他几近可以说是气若游丝，口吐鲜血。
以及在，在他的上腹部，我看到了一个被尖利的刺爪所完全凿穿的，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洞口，其内部的血肉与脏器清晰可见，而那腥臭无比的铁锈味和内脏味，浓郁到令我将近窒息。
两败俱伤，不过虽说同时两者都拥有超人恢复力的躯体，但是再打下去肯定是小萱先撑不住，毕竟在之前，我们精力的损耗实在是过于巨大了。
可惜了，很明显，她先将他的胸口弄碎，然而在乘胜追击，想要掏心的过程中被德古拉勉强躲过，并且因此，她也被德古拉的剑穿腹而过，并在剧烈的疼痛之中，被一脚，或是翅膀猛地一击，给击飞到了墙上。
就在我分神的一瞬间，他的翅膀被我所抓住的部分，化作了一滩浓郁的血水，从翅膀的主体上抽离，并且死死地裹住了我的左手，让我的手完全无法从中抽离，开始进一步的动作。
电光火石间，我借着左手还未消逝的余力，以及翅膀的剧烈扇动，在空中完成了以我的左手为圆心的，完美的180度回旋。
然而在这一小段时间内，足够德古拉摆脱我的控制与伤害范围，重新起身向着自己的目标飞窜而去，而我只来得及将别在腰间的黑色枪支所拔出，指向那遁逃的方向。
但是他的眼中，即刻出现的并非为弗兰肯斯坦和赫尔的身影，而是为了尽可能弥补自己的过错，以及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而产生的，一大一小的，闪耀着蓝白色光芒的，近在咫尺的两个电球。
毛发蜷曲，衣服烧毁，血肉焦黑，肢体完全僵在原地，他的浑身爬满了那如同饥肠辘辘的海蛇一般的雷电。
“咳啊啊啊！”
包含着血腥气与焦糊味的惨烈痛呼从德古拉的口中时断时续地传出，就像在昭告着在刚刚战斗中，他的肺部被肋骨刺穿一般。
球状闪电之后，弗兰肯斯坦抬起的手臂，又重新因为完全的脱力，重重地砸回了地面之上，而赫尔那小小的手心之中，电光不断地乍起，仿佛又要凝聚成一颗小小的电球一般，预防着德古拉进一步的行动。
随着他的惨呼，禁锢我左手的血液牢笼溃散解除，让我能够对被层层削弱过后的他，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几乎是连续不断的六声枪响从我的手中接连传出，让他的后背与血色的双翼燃起那纯白色的火焰，传出令人作呕的焦糊气息。
“宣判！”
丢下那与烧火棍无异黑色手枪，我箭步赶上，狠狠地一拳捶在了德古拉那燃烧的的后心之处，一阵轻微的酥麻与灼热传来，掩盖了指骨的疼痛。
“吾司生，”
他的身体直直地向前倒下，脸部与金属的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
“命运之轮”被我连着其他三张被我强化过后的卡牌一同丢出，在我意念的控制下画出不同的轨迹，遵循同一个目的向不同的目标飞去。
“吾证死。”
不论是羽翼还是魔翼，其边缘都化作了最为锋锐和坚韧的刀片，双翼齐下，割断了膝盖后方的神经与韧带。
如我所愿，“命运之轮”割断了他左肩上的经络与肌肉，让他丧失了对于双手的控制权，就像一只实验室中的蝙蝠一样任人宰割。
“无人可逃脱审判，”
我再向前迈出一步，狠狠跺在了他背后的胯骨上，而随着我脚掌的疼痛一并传来的，是他胯骨破碎的声响。
命运之轮不断被我收回之后，朝着他的后腹部、关节丢出，不断在他的身躯之上增添出崭新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无人不收我眼底。”
而在其他三张卡牌不断蚕食着他大腿，让它逐渐被剥离得仅剩白骨的同时——
我再次向前跨步，一脚踩在了他刚刚抬起的后脑之上，将其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重新按回了地上，将金属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凹痕，而在那凹痕之中，血液突破了头骨和肌肤的阻碍，汩汩流出。
“汝将归于尘土，”
为了走到现在，我们完全可以说是底牌尽出，把我们当前所拥有的一切力量都暴露了出来。
因此，我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之后，还让德古拉得以逃脱；更不会容许，德古拉把我们的能力，告知与他合作的，袭击书馆的那个人，以及那位幻书。
“汝将永世休憩。”
我用泛起纯洁白光的双手，用力抵住了两只向我夹攻而来的血色龙翼，并再一次转挡为抓，死死地抓住了它们，不让其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咝咝咝……”
与之前不同的是，由于净化魔术的加持，他的双翼在我的手上慢慢地灼烧着，而且，这由污秽不堪的鲜血所组成的翼翅，也无法再次变为鲜血，脱离我的掌控。
“愿世人见证，”
紧接着，以我踩着他身体的双脚作为并不牢靠的支点，我在脚下猛地运力一钉的同时，双手猛地向上，用力一扯一撕——
“呃啊啊啊啊！”
伴随着我无尽的怒火，和德古拉迄今为止最为凄惨的吼叫，血色的龙翼被我从他的背上“撕啦”一声连根拔起。
无比浓稠的血液从两处巨大而可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我的整个下半身，让我的双腿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愿历史铭记……”
污血所构筑而成的龙翼在我手上的白光中被纯洁的无形火焰不断焚烧，直到最终仅剩灰烬。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
我不断践踏着他的头颅，使得地上的凹痕不断地加重，浓稠的血液不断地由细流汇聚成一片湖泊。
血液因压制已久的怨仇和愉悦终得解放而沸腾，将这两种情感迅速地传遍全身，让整个身体沉浸于这令我无比激动的情绪之中，因这种来之不易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而我那内心深处最为深邃的黑暗——那被我掩藏许久的施虐本能在此时因为愤怒与仇恨而合情合理地完全释放。
我需要他用生命，以及他被灼烧，被破坏，所产生的无边无尽的痛苦，来偿还他所造成的罪孽。
他对小萱所造成的伤害，我需要他十倍百倍地感受，偿还。
“邪魅、必须、祛除，”
最后三下，我将他的头颅深深地踩进了被鲜血填满的金属坑洞之中。
蓝光如同找到猎物的海蛇一般在我右手手臂所构成的肉色海洋中跃动着前进，从臂根直抵指尖。
强化十几倍的手破开层层叠叠的血肉与肋骨，直取那被层层保护的生命核心。
带着宛若陷入糖浆中那粘腻的手感，我抓住了一个陌生的，只在书中看到过的物体，然后迅速地将它从他的身体中拉出。
血肉凝聚着，旋转着，阻碍着我回拉的动作。
然而，蓝光转化为了白光，烧灼着创口与我的手周边的血肉，迟滞，乃至于完全阻止了它们的行动。
“光明，必将，永存！”
耀眼的纯白色光华从我的手上爆出，直接穿透了德古拉的胸膛，将地面染成了一片白雪皑皑。
扯破粗壮的血管，突破粘稠的血液，一个挂着暗红色酱汁的，仍在努力搏动着的心脏，被我死死地握在了手上。
光芒于漆黑的羽翼之中射出，笼罩在了德古拉残破的身体上，腾起了无数小小的银白色火焰，灼烧着他的身躯，让他的衣服和肉体都不断地化作飞灰消散而去。
会不会太轻松了？这会不会又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
我看着脚下那不断被灼烧成飞灰，几乎没有了任何气息，只剩最后的神经冲动在挣扎着的德古拉，心中泛起了浓重的疑惑。
从裤兜中掏出骰子，勉强当做硬币来使用，希望它不会因此而不高兴。
“馆主！”
身后传来梅那疲惫不堪的呼喊，打断了我的动作。
“那个臭蝙蝠的所有分身……都消失了。馆主，是你，把他给解决了吗？”
随着我脚下那本应是龙之子与穿刺公的吸血鬼彻底化作飘散于空中的灰尘，我的脚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我希望如此。”
骰子掷出，其上的数字为01。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于所有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黯然退场，不知你是否会满意啊？德古拉？
还是说，你其实早就期待着，这无趣的永恒，能够早日被那所谓“正义的使者”，给彻底终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