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时候，墙缝里的女孩！
要，要怎么办？
岁秋夕匆忙地回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昨天的记忆本来在一夜好眠之后被淡化了许多，可此刻看到了这张令她印象深刻的脸，那时候的画面就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了。
不，不过……
现在，好像，没那么可怕……？
吗？
目光从女孩有些开线的牛仔短裤边缘一点点看上去，时不时地飘向更远的地方，像是走廊里的开锁小广告，一点点地试探上去，看过她纤细却有着很好看的形状的腰身，和带有单个字母K的白色短袖衫……最终，看到那张脸，对上那双眼……
“……”
“怎么了嘛？”
女孩歪过头问着，发丝随着摆动而飘动。
“没什么……你好。”
的确，不再像那日的印象般可怕……
看样子，人的眼睛里的确不会有裂痕啊？
现在的岁秋夕虽然也还是会时不时有一点目光上的躲闪……可从心底的意愿上来说，她是更想多看那双眼睛一会的，此刻，那双眼正在楼道窗的光源下，呈现出星空般璀璨的色彩……
这不是抽象的描述，仅仅是楼道里平平无奇的再次相遇，哪里会激起那么浓厚的情绪因素？
那女孩的眼里，是真的有着星星点点的光彩，在光下就像是绘本里用亮片制作的星空一样，不断闪烁飘动着。
真的……好漂亮。
昨日的印象已经被此刻的光景冲淡，甚至烟消云散，不夸张的说，岁秋夕此刻是真的被这双眼给迷住了，以至于同女孩对视着，就完全愣在了那里，原本“或许该说些什么”的思绪，也随着看那双眼的时间越来越长，被消磨在脑海中了……
“我叫季茗柒，下周就六岁，你呢？”
“啊……啊！”
直到对面的女孩再次主动搭话，岁秋夕这才反应过来，回归到现实里，然后回忆了刚刚耳朵听到的声音，重新放进脑子里理解了一遍，才总算是拥有了开口回答的能力。
“我……我叫岁秋夕。”
考虑到对方说年龄说的比较精确，而岁秋夕本人甚至没记住今天周几，这样一来回答模糊的或许就不合适了，于是她最终决定了不在自我介绍里提及年龄，反正本来就刚反应过来，有点结巴，倒是能糊过去。
“要来我家玩吗？”
果不其然，季茗柒并没有多在意自己的“你呢”被切了一截，直接把刚刚打招呼的手伸了过去，向岁秋夕发起了邀请。
对于一般来说初遇的小孩子来说，这是否亲近的太快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毕竟第一次交流又只有寥寥几句就带回家什么的……但，就住在对门的这一条件，会让这种不适合的感觉大幅降低。
“……嗯。”
岁秋夕倒是个对此有些生分的孩子，不过那双眼对她的吸引力终究还是太大了，这样对视着……她没办法拒绝，即使是提出另一个提议什么的都张不开嘴。
于是，她便飘忽地缓缓抬手，在放到那只面前的手上时，被对方一把抓住。
手上传来的力量不小，甚至让岁秋夕有股被挤压的感觉，紧接着传来的拉力也让她可以感受到，季茗柒的力气要比她大的多，被她这样拽着，如果自己不想跟她走的话，大概也没法反抗吧。
倒是，不讨厌就是了。
一个女孩拉着另一个女孩走进了屋子，而后，大门关上。
三秒后，门再次打开，岁秋夕趿拉着已经解开了系带的凉鞋，一步步蹭出来，推一把将自家的大门关上，然后转身面向门内等待的季茗柒，再蹭回去。
关门声。
岁秋夕尽可能不易察觉地看看四周。
屋内的构造几乎就是自家的反向版，对方在这里住的更久，所有的摆设都能看出已经在那里很久了的感觉，不少东西甚至能看出被时光损毁的痕迹，就比如电视柜的合成板，里面的树芯段已经因为粘合剂的老化而掉出来了，只留下一个小窟窿。
进入了别人的家……有种手脚的活动都受到阻碍的感觉，就好像碰到哪里都不合适……虽然陌生，却也新奇。
听到柜门打开的声音，岁秋夕便不再打量，顺着声源看了过去。
季茗柒在一旁的鞋柜里翻找着，还回头看了看她的脚下，这倒是很好理解，大概是为了找双合适的鞋子吧，岁秋夕的情况，该找个什么大小倒是很方便从目测看出来。
拖鞋摆到了面前，岁秋夕也甩掉凉鞋踩了上去。
“走吧？一起先去洗一下手。”
“嗯。”
本来她是可以不用的，刚从家里出来，双手当然是干净的，不过季茗柒她刚处理过垃圾，刚刚又抓了自己的手……这就不得不一起洗了。
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语，岁秋夕的小脑瓜里就冒出来了一副画面。
她和季茗柒由于房子的户型太小，洗手台前空间有限，而不得不紧贴在一起，四只小手一起在水里冲洗，无论你我地搓去泡沫什么的……
这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当那副画面完全成像，岁秋夕就觉得不太对，她可不记得自己有那么容易，就会想和别人亲近……
但她也没见过那么多人，本来经历的就不多，没准季茗柒她……就是那个例外的？
那双眼睛的确很漂亮……那句邀请，也足够吸引她……
但这，真的能够作为想要亲近的理由吗？
岁秋夕对一段相识的开端……略感不解，更不解的，是即使想到了这些也没有消散的，那种朦胧的，叫不上名字的心态。
也不会有办法解决，毕竟，说到底……她也真的还是个孩子罢了。
这个问题很快也就被抛到了脑后，因为季茗柒先让她洗了，并没有一起跟进来，这第一步就打断了她的思绪，而紧随其后……那香皂盒里的半透明正方体，就成功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香皂？
结论是，确实是。
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等到季茗柒也洗过，岁秋夕就再一次被她牵住了手，这次，是把她带到了客厅里。
“坐下吧？”
看着久久没有动作的女孩，季茗柒率先把自己丢到了沙发上，将柔软的坐垫压出一个凹陷。
“……嗯。”
咽了咽口水……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知道，自己是想要这样的……那么，但愿不多做什么，就不会显得失礼吧。
于是，岁秋夕挪着步子，轻轻坐在了季茗柒的身边。
那个距离，两人都一样，如果抬手的时候不注意一点，手臂之间就一定会碰到。
“要看电视吗？”
季茗柒并没有在意这样的距离，用另一边的手，拿起了那边的手拿起来更近的遥控器，在手里晃了晃。
电视……
对于这种东西，岁秋夕有着不小的好奇。
搬家之前就总是从邻居那里听说，不过自己家里没有，也没有认识什么能带自己进入家中一起看电视的朋友，她仅有的机会也就是偶尔有几家一楼住户的窗户了，但也只是匆匆经过，都来不及看清，那个方形机器下面的文字所表达的是什么。
这么一想，就觉得今天真的好特别呢。
刚刚出门，就遇到了昨天害怕的女孩，结果一下子，就不害怕她了，还觉得她的眼睛好漂亮，然后就被她带着，第一次去了别人的家里，再然后，还可以看看从没正式看过的电视……
岁秋夕悄悄咬了咬嘴唇，出于可以无视的范围内的痛楚告诉她这就是现实。
那可真的太特别了。
“可以看吗？”
多少有点兴奋，但毕竟还是陌生人，总归还是客气一点好。
“那就开机了哦。”
电视打开，一串字母从屏幕上出现，而后切换画面——只见一个女人柔顺的头发伴随着抑扬顿措，讲述洗发水效果的男音从电视上表现。
因为没有看过，即使是广告……都显得十分有趣，逐渐的，岁秋夕微张着嘴，眼里好像都闪起了星星……
看着即使如此也依旧保持着端正坐姿，只有双手有些激动地攥成了小拳头的女孩，除了邀请那时都十分平静的季茗柒，此时竟是半眯起眼，嘴角露出笑意的同时，脸颊也多了点红晕。
真不错呢……
她想让这个女孩开心。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想了。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女孩，一起看着那些，自己早就没了兴趣的电视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