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见什么……？”
要说意识不到季茗柒指的是什么，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她说要去弄午餐到开始吃饭的时间总共就那么短，其中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岁秋夕的视线中，岁秋夕完全确认，特别的事情……就只有那超乎自己常识的一件。
心底有些发慌，口头上本能地回避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不知不觉地，替她做出了回答。
“果然看见了。”
“诶？”
“喏。”
岁秋夕自己还没意识到是什么让季茗柒盖棺定论的，直到她顺着季茗柒的视线和头点一下的提示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不自觉地，模仿着季茗柒“做菜”的动作。
“啊……对，对不起……是，不该看的吗……”
会当做没看见那种话，本就没办法在还没那么熟悉的人那里拥有可信度，更何况这种话术还根本没出现在过岁秋夕的意识里，现在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磕磕绊绊地道起歉来。
“……不，倒也没关系……会给你拿这个菜，我其实也没想瞒着你。”
不过，季茗柒倒是没有那么在意此事。
“这……这样啊。”
松了口气。
“不过，这个东西大概只有我会，你学这个也做不出菜的。”
“哦，哦……”
看看自己的手，得知了对方不介意，岁秋夕就也放开了一点，再次试探着戳了戳空气，也确定了季茗柒话语的真实……
还真的做不到，也怪不得自己从没见过这种做菜的方式，居然是季茗柒她专属的办法吗……
“有机会带你看看我是怎么做到的好了，不过今天不太方便，待会就继续看电视吧？”
“嗯，好的。”
刚刚感到有点求知不得的遗憾，季茗柒就给了她什么时候可以详细给她展示的许诺，这下子就什么都不缺了，心情在小小的插曲之后……便回归到了刚刚吃饱的满足感中。
不久后，盘子被泡在了洗碗池中，两人也坐回了原先的地方去，一切延续着上午所经历的，荧幕上的画面与时间一同流逝着。
“原来那些推荐人买东西的节目……是反复播放的吗？”
最初岁秋夕还不是很确认，但在半个上午又加上下午的一段时间之后，她已经连那下面的电话号码都记住了，她完全可以确定……那个甩头发的女人已经出现过七八次了，而且甩的还是完全一样的方向。
“那个不是节目，那个是广告，节目是侧面有字一直不动的那种，反复播放的话，确实是这样，偶尔会换顺序？”
“这样啊……”
还是第一次正经地看过电视，岁秋夕其实听不太懂季茗柒的名词，但只是记住音节然后与对应的东西对上号的话，还是做得到的，至少现在她记住了，那些推荐人买东西的……现在她不会别的词，所以这句话里还称为“节目”，真正的名字叫广告。
“你好像对广告也感兴趣，这个台的差不多看完了，换内容要很晚，要不要看看别的台？”
“要，谢谢你……话说，嗯，苔是什么？”
“嗯，这个啊……”
面对着电视里的内容，和岁秋夕时不时的问题，两人的交流几乎一刻都没有停止，因为说的太多，中途季茗柒还去以同样的“点空气”手法，弄了点饮料回来以避免嗓子说哑，这次，岁秋夕就连饮料的名字都听不懂了。
共同度过的这一天……两人从未欠缺过乐趣。
直到岁秋夕听到了些熟悉但又有些区别的声音那时。
“啊，我的家长好像回来了……”
那是楼道里的脚步声，楼梯的材质不同造成了与往日的区别，但曾经每天都要听到的节奏和力度，还是让岁秋夕立刻就认出了楼梯上的来人。
“嗯，要回家了吗？”
季茗柒的目光微微下沉。
“是的……”
岁秋夕则是更明确地，表现出了自己的遗憾，她的语气里，就写着对今天的意犹未尽……
“那就明天再见吧，就算明天不行，反正我们就住在对门，你随时都可以来嘛，所以……下次见吧，给。”
两人在沙发上，今天最后一次长久将目光驻足于彼此，而后，季茗柒将一小块透明的立方体，塞进岁秋夕的掌心。
“是糖果哦，也是我“做的”，拜啦。”
“嗯……”
于是，两人一起走到门前，季茗柒看着今天的小客人穿好鞋子，伸手扶上门把手……嘴唇微颤，不由自主地复述了一遍，刚刚自己已经说过的道别。
“明天见。”
“嗯，再见……”
岁秋夕打开门出去，外面正是那对刚搬来的男女，他们回头看过来，看见自己的女儿，又看见门后，仍然保持着摆手姿势的季茗柒……露出些欣慰的笑意。
季茗柒稍稍躬身行了个礼，便关上了家门。
“呼……”
好像终于能够松懈什么了似的……季茗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而后匆忙跑到了最近的卫生间镜子前，她扒在水池上看着自己的脸……
模仿着刚刚与岁秋夕相处时自己脸上发力的情况，一个一个地复现起那时的表情……最后，松了口气。
还好，和平日里与家人相处的时候差不多，就只是……平静，和一点点的笑意，唯一的例外也就是岁秋夕的许多表现会让她无奈地眯眯眼努努嘴了。
想起刚刚的每分每秒……便有一抹红霞浮上了她的脸颊。
希望……这样的脸色也没有在刚刚表现出来吧。
抬手捂住脸，季茗柒在心底偷偷祈愿着……毕竟这种东西，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天，邀请那个昨日一面之缘的女孩，来家里玩的这一整天……除了要为对方解释的时候，她其实一眼都没看过电视，她的目光，全程都在岁秋夕的身上……只不过是岁秋夕太过全神贯注，即使是扭过头看见她的正脸，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罢了。
估计再过不久，等她也看惯了，没那么专注了，就没办法这样了吧……
想到这里，季茗柒就暗自下定了决心，攥紧了小拳头决定——要找更多有趣的东西出来，让岁秋夕总能有可以沉浸其中，专注于它带来的快乐的事情，这样，她才有足够的空间，欣赏自己的成果……
昨天，她初次见到岁秋夕，那道身影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柔顺的长发，下垂的睫毛，恬静又不失灵动的眼睛，还有那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纤细又柔软的身躯……如果不是担心太过热情，会吓到刚刚来到这里的小朋友，导致交不上朋友，她绝对会今天就找个机会，一把抱上去，至少也要贴在肚子上猛蹭一会吧？
真的，好喜欢她。
而这让她完全无法抗拒的外在，还不是她靠近岁秋夕的全部原因……
初遇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岁秋夕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了。
那种安静而乖巧的性格作为基底，还有着对外界足够多的好奇心，简直就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故事里，年少的探险家投影到现实中的模样——她不知道太多，却对几乎全部事物都抱有友好的态度，任何一点好奇心的满足都能为她带来十足的喜悦，就像一只街边不断翻找着纸箱，每一个对她来说都是惊喜的小猫。
虽然现在的她还有些怯生生的感觉，但那也只是她作为生面孔，尚且对陌生环境有些不适应的体现罢了，当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在此“安营扎寨”的事实，那种探索欲就再也不会被任何事物阻碍。
感受到这一切，季茗柒就不由自主地被她迷住了。
她想满足她的好奇心，不管多少都想满足，想要满足到岁秋夕的胃口都被养的膨胀，到时候她还会给岁秋夕更多，她就想要给予岁秋夕取之不竭的满足，看她能够因为那样而快乐……这就是季茗柒对于自己迷上的孩子，想要付出的态度。
或许她会一直这样，也或许这样只是受限于，她还只是个小孩子的认识，等到长大后，她的态度又会如何？没人能知道……
季茗柒本来还担心着，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吓到了她，会让自己再接近她变得困难，不过今天再一见，岁秋夕却完全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害怕，然后回避自己，而是重新观察了自己，确认并解除了昨天她不知道是什么的误会，而后接受了与自己的接触……
这种愿意主动确认事物的其它可能，而不是逃避的心绪，更加剧了季茗柒对她的好感……
季茗柒走到沙发旁，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俯卧下去，蜷起身体紧紧抱住又将脸埋在其中，深深地呼吸……那是季茗柒在岁秋夕的态度放开来些，坐的不再那么拘谨之后，塞到她的怀里，让她抱着的……
是，很清甜的味道呢……
如果……
下次能这样对她就好了。
呼吸过了几个循环，直到自己呼吸的味道覆盖掉抱枕上的，季茗柒终于是直起身子，做了个深呼吸。
埋在枕头上，虽说是十足的享受，但也还是要有分寸呢，不然就会像是这样，很快，就用光了。
季茗柒只留下一个意犹未尽的笑容，便把那个抱枕放回了原处——她自己的房间。
不要急，慢慢来……
下次，先靠近到比牵手只近一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