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三词来自书友@末端镜璃。)
(特殊要求:恋爱。)
八岁那年,我被外星人绑架了。
当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感觉在梦中,又感觉很真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圈大头大眼的外星人围着我的样子。如果不是现实中我真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话,我真的会以为那是一场梦的。
我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那天醒来以后,我眼前的人都变了。
只要不是人,哪怕是猫猫狗狗,在我的眼里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有人,人在我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一个又一个细胞的堆积。那密密麻麻的原生质流动的模样,我看了实在是作呕。我本来是一个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但从那以后,看到芝麻,我就会吐。
为了不看到这样恶心的画面,我只好长年蒙着眼睛。只要看不见,爸爸就还是爸爸,妈妈就还是妈妈,人类就还是人类。
真好。
但这样一来,我和盲人就几乎没了区别。
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
歧视、嘲笑、蔑视,有意的刁难,无意的刁难……
我为了保证我眼前的人还是人,蒙上了眼睛。可是有的人……却不想做人。
我遇到那个女孩,是在一次过马路的时候。
她的手非常有力,却又很柔软。她的声音如百灵鸟般动听。
“我扶你过马路吧。”
“啊……谢谢,谢谢。”
她的同伴在喊她:“演出就要开始了,你还在这里做好人好事呢?”
“别管我了,你们先去吧!我等下直接跑过来!”她喊道。
女孩就这样扶着我过马路。本来,这不过是一次偶然的行善,以后我们几乎不可能再相见,但是我还是问道:
“演出?你是表演什么的啊?”
“舞蹈,我是跳舞的。”她笑着说,“你真可怜啊,明明和我差不多大,眼睛却看不见了。啊,抱歉……”
“不,不,其实我的眼睛没有瞎。”
“没有瞎?那你为什么戴着墨镜,还拿着导盲棍呢?”
“我眼前的世界和你们不一样,我害怕我看到的世界……”
“我不知道你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这个世界还是有好有坏的吧,总会有好的东西的,不能因为坏的东西就放弃看这个世界啊。”她说。
我默然。
扶我过马路以后,她就立刻跑了起来。我原本是要去办一件什么事的,但我忽然觉得那事不重要了。我一路问人,问附近哪里在办跳舞,一边磕磕绊绊地往那边赶去。到了那个地方,我摸到了桌子,问道:
“跳舞的表演是不是在这里啊?”
“你干嘛?你眼睛看不见你也要看跳舞?再说了,票早卖光了,别人有钱都不一定能进来看呢。”我听到一个刻薄的女孩声音说。
“我要进去看!”
我说。
我好久没有这样坚定地说,我用导盲棍杵着地:
“我要进去看!”
“怎么了?”我听到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
“这个瞎子眼睛看不见,还要来看跳舞。”
“我要进去看!”我吼道。
“让他进来吧。”那男人说,“既然看不见,那也就不收门票了。你自己找个角落待着就行。”
我没有说谢谢。
因为我赶过来花了太多的时间,我怕我已经错过了她的演出。
进入会场的时候,音乐声在会场中回荡。那歌声轻快极了,像是一首春之曲。我听到,舞者的脚点着地,她在转圈。那舞姿一定是优美的。我明明看不到,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优美的,因为我能感觉到,那一定是她。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颤抖着手,摘下了墨镜。
密密麻麻的原生质,令我差一点呕出来。但是,我忍住了。我努力抬起头,看到舞台之上,一团原生质在飞快地转圈。
那些原生质构成了一个人形。本来,明明是人形,却填满了密集的原生质,是更加令人恶心的。可是,现在舞台上那团旋转着的原生质所构成的仪态,却不令我感到恶心。我的一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舞蹈,但我现在却知道,这就是舞蹈。舞蹈是美的,那旋转的原生质的角动力,仿佛在一圈一圈地撩拨着我的心。
我恋爱了。
我爱上了她。
哪怕她不爱我,哪怕她不知道我是谁。
但我也会因为她,尝试去爱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