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方案已经被定下了，而林无又是那种一旦定下自己的行动轨迹之后，就不会轻易再发生改变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倔种。
他和高杰喝咖啡过后，就回到了校园里面，按照约定，把缺失的课程补上。
林无掐着时间把课程讲完，看到还有点时间，就让学生记记笔记。
而他就是走在教室里面巡视，监督他们。
可能是因为月泠珑这个学生的太过于特殊了，林无的目光时不时的就要往那边飘一下。
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点：
她的手在写字的时候，用力很足，让人有种想要刺破纸张的感觉，可走近看，却是力道轻盈，写出来的是好看的行书。
女生写字，选择的一般是小楷，因为隽美的文字见字如面，看着就觉得这个女生很文静。
比如柳诗琪，写的就是小楷。
而看到行书，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女生，而是男生。
林无对她很好奇，都说字体和本人的性格会一样，可看着月泠珑，他觉得，是两个极端。
一个孤僻，一个豪放。
孤僻的是人，豪放的是字。
她感受到了林无的目光，抬头对上了眼眸。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点光芒。
明明是如花一样的年纪，她的眼中透露出来的只有黑暗和疲惫。
林无对这双瞳孔有了另外的认知。
叮铃铃——
下课了，思绪被刺耳的铃声拉了回来。
林无如梦初醒一般的从月泠珑所在的位置走出了教室。
这次，教室外没有他熟悉的人影，
手机铃声响起，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未知号码。
他熟练的挂断电话，骚扰电话，不值得接通。
等着第二次再次打过来的时候，他接起了电话。
“喂。”
林无首先发出了声音。
里面传来的声音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小妈给他来电话了。
“为什么第一次不接我电话，对待长辈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没等林无说话，就继续说道“今天晚上点外卖的话别点我的呦，我要出去吃饭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无听着嘟嘟的声音，腹诽道：“这年头，谁晚上不是有个朋友啊。”
和小妈只是相处了昨天一晚上的时间，林无总感觉她对自己的态度非常随意。
就像是认识了好长时间的人一样，开开玩笑，有点自来熟的感觉。
林无不太喜欢这种，因为他自己不是这样一个人，很羡慕别人这样，所以也很讨厌这样的人。
午饭时间到了，教师和学生采用的是一个餐厅，只不过大多数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些地方。
贵族学校的人，从来不缺钱，很多人都在外面吃。
所以，食堂里面，吃的最多的，都是一些凭借高分考进来的学生和一些老师。
林无的钱不是很多，所以也经常性的在这里吃饭。
熟练地选择了几个经常吃的菜色之后，就开始朝着经常坐的位置走去。
林无觉得他就像是一个npc一样，在固定的地点刷新。
不过，对此，乐此不疲。
“小妹妹，这些东西你还没有付钱。”
“可是我家里没有给我钱。”
“那我没办法给你。”
“我饿。”
“但是你还没付钱，我没法给你。
给了的话我是要扣工资的，被人投诉了，我工作就没了。”
打饭的阿姨说话很慢，语言中充斥着无奈。
“但是我家里没给我钱。”
“那你....”
林无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循声看去，是月泠珑，正在窗口站着，看着有些局促。
林无有些不太相信，贵族学校，带着保镖的学生，会没有钱吃饭？
“你还买不买饭，我们大家都等好长时间了。”
僵持着，队伍里面有一个声音传出来。
之后，其他一些胆子大的也开始了。
这就是‘乌合之众’这本书上写的的群居效应：“人一多，人们就丢掉了脑子，跟着大部队就行了。”
对这种事情，林无有些看不惯。
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放下碗筷，他走到了队伍前面。
排队的学生看到林无身上的员工牌，知道他是老师后，也都悻悻的停下了叫喊。
“这些多少钱，我付了。”
说着，林无熟练地刷了卡，他把盘子端给了月泠珑。
她向前伸手，想要拿饭盘，就差一点就要触碰到盘子边缘时，却像触电一般的缩回了手。
林无有些不解，端着盘子看着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吗？同学？”
“........”
回应的只有沉默。
林无看着逐渐变长的队伍，心里有些没底，在这么僵持下去，恐怕会扰乱公共秩序。
于是他带着月泠珑到了最近的餐桌前，
林无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
“饿了吧，先吃吧，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
说着，放下盘子，潇洒离去，留下了一个背影。
这是他在学校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帮助一个同学，林无觉得自己帅极了。
“这就是超级英雄电影里面的英雄拯救了世界之后的感觉吗？真爽！”
他想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吃饭。
心情愉悦过后，连带着饭菜也香了不少。
还没吃几口，林无就察觉到了有人坐到了他的对面。
抬头一看，是月泠珑。
“有什么事情吗？”
她没有脱掉兜帽，低着头，他能看见的只有帽子的顶端。
“谢谢你，林老师。”
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干净的就像是那种可以看见水底的小溪一样。
“没事，能帮到你很高兴。”
“可是老师，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无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她，“这有什么？老师帮助学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啊。”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月泠珑抬起头，脸上的绷带把她的脸全部缠绕住，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她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透露着一种楚楚可怜....
林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懂眼神里面的情绪的，
可能是他的臆想，但就是那样，他认为，此刻的少女就是这样的情绪。
“那以后如果我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继续请教老师吗？”
林无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
听着少女的声音，林无心里刺痛了一下。
这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情绪，如果要是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男孩看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小猫过来轻轻的蹭着裤腿问你能不能住下来的那种感觉。
这场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而林无在心里也打算趁着这次月考结束的家访去看看月泠珑的家。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这个楚楚可怜的孩子，
但是作为一名教师，林无还是认为能帮一点是一点。
因为，他非常爱自己的这份职业。
他吃着盘子里面仅剩的饭菜，明明是林无先吃的，可他却要比月泠珑走的更迟一点。
月泠珑已经端起盘子走了，顺带着，还把他放在桌子上的废纸拿走了。
“她吃饭的速度真快。”林无想着，收拾着盘子，打算放到集中回收的地方。
咦？这是水吗？
他忽的，在餐桌上看到了一小滩还没有完全干掉的液体，
林无鬼使神差的放在嘴里尝一尝，咸的。
他想起了网上常常说起眼泪是咸的这样的话，难道这是月泠珑的眼泪？
他有些佩服自己的想象力，随后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一顿饭而已，还能感动的哭了？
想到此，他没有继续多想，就走向了集中回收的地方。
——
某处车内，
“小姐，您这是哭了吗？快点擦干净，要是让老爷看到了您这个样子，又要被打了。”
“嗯。”
这个从喉咙发出来的音节，带着窒息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