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五彩斑斓艳丽无比的花海,宛如缤纷的织锦交织在大地之上。
无边无际的草原,绵延至天际,与远方的云彩相接,壮丽无比。
黑发的女孩站在花海中;白色的连衣裙与那可人的面容,让她也像是这广阔花亩中的一支骄花。
两对的大手抱住她,她抬头,模糊不清缥缈的人影却给了她无比温暖,让她感到幸福的安心。
“「你会看到……」”
可是,远方传来厮杀的叫喊与兵器碰撞的啷当声响,战火开始蔓延,美丽娇艳的花朵就这样焚毁;
身后传来酒杯的碰撞与饰品摇晃发出的响声,目中无人的贵族发出得逞的奸笑;
“「至亲之人……」”
花海化为灰烬,流离失所的少女在哭泣;无论是败者还是胜者都在拭去不尽的泪水。
当正义是以绝大多数人的牺牲所铸就;当绝无人性的魔族开始落泪;
当胜者落败,当败者胜利,一切就开始了无意义的循环。
放映机放映着朦胧迷幻的记忆片段不断闪过,有些甚至毫无印象,却能与其中的感情相通。
万花筒般棱彩飞扬的世界只有血色么?花亩里也有这种颜色;
不知是何人的喜悦何人的悲伤,自己被人抛弃的痛苦还是他的绝望,都如风吹落叶飞舞互相穿插在扬起旋风的脑海里。
模糊的声音响起:灾变是一切的转机,终结虚妄的幻想,也是旧时代一切的终末,开创新的未来。
诡异的光芒四射透过水面折射出虚幻的影子,光也有影子吗?就像在深邃海底中的花亩。
可是除了生命的消逝,旧时代以新的包装站上舞台外,又有什么改变?
女神说过吗?还是我们自子想象的,花亩中不只有美丽的鲜花也有枯萎丑陋的异类。
从波涛汹涌的现实中荡回
深夜如潮般涌入思想之中会做噩梦吗?会看到明天吗?还是继续伤春悲秋矫揉造作?
这是梦?是不是梦?花亩就在那里,所有的东西都在。
这个女孩是我?这是我,也不是我,总之不是那个快乐的人。
舒适的床只是精美棺材的垫背,她感到厌恶。
绸昉大口喘着气,惊恐地环视四周,她趴在地上,被子散在一边,浑身冒着冷热汗水;
头痛欲裂,胸口慌闷,心脏却离奇的平静,静静地跳着。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混乱迷幻意义不清的的梦了,最近尤为频繁。
这是近一个月里来的第三次。
待她平静下来,身体渐渐感到疲倦,刚才的不适又如同错觉一般十分虚假。
“昉昉……”
索菲·克如斯扶起全身无力软弱的孩子,紧紧抱着她,光是从紧张和担忧的神情就能看出她有多爱自己的孩子。
“呜……”
少女无力地抓着妈妈的衣角,发出呼吸不齐的咻咻与呜咽声,她看向妈妈的脸,那温柔、担忧,充满劳累的脸。
“「你会看到至亲之人在你眼前痛苦挣扎」”
“……妈妈,你说什——”
少女顿时感觉世界天翻地覆,她晕了过去。
——
「珀布伦」里最像样的医院也不过只是旧时代里三线城市的级别,只是比那落后愚昧的年代多了更专业的医师和现代化设备,尽管这些看起来似乎上了年头。
“又复发了?”
精神科的医生头顶着光亮的秃头,环绕着稀少的头发,俨然是地中海之形,身材削瘦,黑眼圈很重,眼镜一边高一边低;
不知道自己看起来都精神不好有问题的医生,给别人治疗心理问题是否可靠。
“太少见,真的是太少见,我一般只了解过疯子或者有精神病的人会有记忆混乱模糊的现象;”
他给绸昉看病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还是感慨万分。
前所未闻的病症由他负责诊断,他给这病取了个好笑的名字:「白日梦症」
“前几次开的药有吃吗?”
“有的,她一直在吃。”
妈妈替绸昉回答,但医生想要的是绸昉自己告诉他,因此用无神的双眼盯着绸昉。
绸昉搔着头发,心虚地点点头,答道:“吃了。”
“吃过,还是一直在吃?”
“……医生,那些药会让我感到恶心,而且不见得有什么效果,去年一直在吃,这点我敢保证。”
“毕竟你的状况很特殊,最好一直吃,而且这些药也没什副作用。”
“‘没什么’副作用……”
——
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清新多了。
“没什么事就去上学吧,妈妈对你的成绩很堪忧啊,老师也总是电话家访。”
绸昉不能反驳,毕竟她的成绩……答题卡丢地上踩一脚都比她认真写的分数都高。
绸昉故作可怜,两手手指绕圈圈微微低头,细声细语说道:“反正都已经请假了,就别回去了呗?”
“唉……就快毕业考了,就几周的时间了,妈妈相信你能撑住……能答应妈妈,最后努力一下吗?”
“……我会的。”
妈妈很少语重心长地和绸昉讲话,她再怎么潇洒洒脱,也该收敛收敛了。
“就今天一天,去玩吧,不过不许回家打游戏。”
“好耶!”
绸昉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伐跑掉了,妈妈又无奈又想笑地摇摇头,整理好衣装准备回到工作岗位上。
~
今天是行商开着加装厚厚钢板和运载武器的末世战车进城的日子。
除了官方定期的交易,还有许多小商贩带着旧时代的古董或者新奇的小玩意来到「珀布伦」,通常会吸引年轻人眼球,让他们交出零花钱。
绸昉也不例外。
“喂!小妹!我在这儿!”
一个长着黑棕色弯角与棕发,看上去约摸二十多岁,披着紫色老旧长袍的魔族佬叫住了在喧嚷人群中四处张望的绸昉。
闻声望去,绸昉看见了男子壮硕的身躯,她快速穿过人群来到简陋地摊前。
粗布摊开在地上,摆了些少见的装饰品,一些其它城市制造的物件或生产的零食。
绸昉迫不及待地问道:“货呢?”
男子嘴角歪歪地笑,还环顾四周,从身旁的大包袱里拿出一个方正的小包袱;
摊开它,是两本古旧的书籍,羊皮纸制作,是旧时代的文学小说。
文字都是古文,和现在使用的字体有些差异,不过不影响阅读。
“《怀特里之眼与猎魔人》的三四卷!”
绸昉两眼放光,几乎是要朝着书扑上去,却被男子用左手摁住了肩膀。
“我在一座大城废墟里刨了好久才找到的,比之前卖给你的难找多了,还差点被一只缺胳膊的丧尸啃一口,所以嘛…”
他松开绸昉,食指与拇指来回磨搓:“卖你一本三十格尔,或者八十信用点。”
“抢、抢劫啊……,怯喀拉哥哥看在咱交情那么深的份上,便宜点呗?”
抽绸昉心如死灰,她拿不出那么多钱,干巴巴地望着那两本书。
绸昉她妈的工资也才一个月一百九十的信用点,这两本书的价格实在是高出了天际。
绸昉试着讨好面前坐等她表演的男子,故意放松语气,指着自己说道:
“要不…我陪你坐在这儿一天,帮你卖东西?”
“得了吧,就你那营销头脑,被人砍价都不知道怎么还口。”
怯喀拉嗤嗤笑着,这让绸昉很不爽,便摆出战斗姿势,说道:
“魔族佬,看来要让你吃点苦头了!”
“是是是~我好害怕哟~”
怯喀拉把书在绸昉眼前晃了晃,又对她说:“要考试了吧?考去个好岗位我就免费送你了。”
“啧。”绸昉皱起眉头。
“喂喂,别摆出嫌弃的表情,还是说你没信心做到?”
“……你等着,别带着书歇菜在荒野上了。”
绸昉早就下定决心,至少要考出个让妈妈满足的成绩了。
转身,留给怯喀拉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