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流光自树干散发，树枝冒出琉璃般的青芽。
这真的是一颗倒立的巨树。
“……为什么非我不可？”
绸昉周遭围绕着魔法阵，被倒立地吊在树枝上，面朝犹如梦幻之物的大树。
银光盖过了她面庞因发热而泛起的红晕，显得惨白，毫无血色。
“还记得爱若拉么？”
法科斯又展示出她那令人厌烦的谄笑。
听到熟悉名字的少女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片段——
尤其一句话最为清晰：
「每个人都有两面，我的另一面不算友善，甚至可以说是罪恶。」
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以一张欢快的笑脸。
“献祭给多纳斯的纯洁少女的要求之一，就是她必须对精灵抱有希望，认可，在你看到她杀死同类的时候一定很震惊吧？”
法克斯像是看傻子似的居高临下看着绸昉：“她是一个疯子！要不是我有求于她，早都让她下地狱了。”
魔法师精灵以指尖在树干上朝法科斯点点头，后者平复心态后，抬起手，慈爱地抚摸着绸昉的脸庞；
温柔得让人想吐的声音从她嘴里冒出：
“未近男色的姑娘，心地善良的孩子，你将成为献给多纳斯的祭品——”
“「伟大的G'linΠó啊！我将为您献上纯洁之物，用纯洁之血浇灌百花之谷…」”
“嘎…林哦？那是什么意思？精灵语吗？”
法科斯无视了绸昉的插话。
“「用白雪般的洁骨拼凑精灵的荣誉……」”
“哦，我现在倒像是个‘**’字，吊死的尸体！你说是不是？”
没人想理会绸昉，但法科斯还是情不自禁地怀疑：
这个人类，刚才明明还在求饶，这忽然是怎么了？
那颗巨大的银树开始褪去银衣，露出纯白的内芯；
“「请您接受这份敬意吧！仍留于世间的灵魂！为您献上所期待的纯洁之物——」”
银色光芒碎片开始糅杂成一团，缓缓显现出人形。
模样英俊，五官精致，每一处脸部线条都优美万分，仿佛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多纳斯，上古精灵将军，却一点杀气都无，他更像个舞者。
法科斯激动地大喊道：“终于成功了，成功了！尝试了这么多次，终于成了！这个女孩果然能行！”
法科斯跪倒在地膜拜着精灵幻影，昂起头，像个卑微的蛆一样仰望那伟大的存在。
「多纳斯」睁开双眼；柳叶眼中蓝宝石般深邃美丽的眼瞳缓缓垂下，先是注视着倒立被吊起的绸昉好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到他处。
还蛮帅的。绸昉在心里念着；比若智索托斯帅多了。
「多纳斯」扫视了一圈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最终落到法科斯身上。
空灵而优美的低沉男音响起：
“「你召唤了我的灵魂碎片，那要献给我的纯洁之物呢？」”
“伟大的多纳斯，就在您面前……”
刚才还嚣张至极的法科斯现在是卑微至极，声音带着几分虔诚。
「多纳斯」再次看向绸昉，先是冷笑，再是放声大笑，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地穴中。
“「就她？」”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绸昉不理会法科斯恶狠狠的眼神，就像刚才没人理她那样，继续说道：
“尊敬的先生……请把我放下来，我要好好跟您谈谈：对于您瞧不起我这档事。”
绸昉已经快要脑溢血了，再吊着很快就会昏过去，再加上她现在脑子有病，经不起折腾。
“住嘴！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法科斯终于出声大声呵斥绸昉；
当她看到绸昉脚上的绳索自然解开，整个人飘然落地缓缓躺下，又觉得不可思议：
“伟大的多纳斯，您这是……”
“「我要的是纯洁之物，不是人，我向来不会轻易索取他人的性命。」”
“向来不会……？您不是率领精灵大军，屠灭了无数人类吗？！”
“「后世的所流传的是这样的传说么…？呵呵，终究还是败了呢」”
「多纳斯」悲伤叹气的样子像一个忧郁男神，泛光的身躯都暗淡许多。
灵魂碎片缓缓降低高度落到地面，就像一个正常精灵那样用双腿走向绸昉。
在法科斯和送葬党魔法师的注视下，「多纳斯」单膝下跪；
伸出缥缈却又有形体的手，指尖只是轻轻勾住绸昉的下巴，却让少女轻轻飘起，坐正；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要强行联觉我的记忆就别说话啦。”
远在一旁的法科斯在银光照耀下，她清楚地看见了黑发少女得逞而又诡异的笑容，心中满是疑惑；
可惜她不再有机会去解读了。
听见绸昉的话语，「多纳斯」的动作迟钝了一瞬。
紧接着，少女感觉有一股炽热的暖流从眼睛用入大脑。
一魂一人的对视持续了如度年月的三分钟；
「多纳斯」的表情先是从平静变为了疑惑，又是诧异又是愤怒，又是惊恐又是悲伤。
这个上古精灵对这千乃至万年后，世界发生的变化感到震惊又痛心。
他缓缓让少女躺下，空出手后，指尖凭空一指，法科斯不受控制地飞起，额头抵在「多纳斯」的指尖上。
“「多纳斯」大人……”
“「闭嘴。」”
以相同方式对待法科斯后；
「多纳斯」蓝宝石般的双眼充满了怒火，俊俏的面庞摆出了厌恶的表情。
“「我读取了你们的记忆，我实在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旧文明的覆灭倒没那么让我伤感，反倒是你，你们，送葬党；」”
“「让我感到厌恶。」”
“大人……？”
法科斯背后发凉，感觉这灵魂在不断散发着刺人的寒气。
没有预兆地，法科斯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后不再动弹。
她死了，和地上其他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自己所崇敬的对象杀死了自己的同伴，送葬党魔法师惊恐地望着「多纳斯」；
嘴里祈求着：“大人……我…”
“「你，回去告诉你的同伴：」”
“「伟大的多纳斯命令你们，放弃杀戮，解散送葬党，让一切污秽的行为就此打住，否则莱昂多纳斯再无你们灵魂安息之位！」”
“是、是！大人，我这就去，这就去！”
精灵狼狈地逃走了，踉跄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倒在何处。
这里只剩下绸昉和一只灵魂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