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冷清的雨。
孤独的台灯陪伴着孤独的人。
卡兹米尔停下写教案的手,抬起头,望向办公室的四周。
他打开窗户,外面灰蒙蒙地一片,带着燥热的雾气。
天上的月亮隐去了自己的身影,只留下那些硕大的星星在空中闪烁。
一切太晚,又太早。
卡兹米尔恍惚地摸着额头,似乎快要睡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自言自语道。
“晚上八点呀,老师你不是有表吗?”
迎面传来他学生典才的声音。
这典才,也算是个奇才,在学校没见着怎么努力,甚至天天和一些异性混在一起,可成绩一直不算差,也许是因为他喜欢来办公室问问题吧。
“典才,你怎么又来了?给你讲的题型还没明白吗?”
“不不不,我看老师你今天脸色有点差,有哪里不舒服吗?”
“哈哈,操心我还不如去看看你那些朋友怎么样了。放心吧,老师没事。”
卡兹米尔看了看手表。
“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啦!”
随着典才的离开,寂静又拥抱了他。
唔,太安静了,他的同事不知什么时候都下班了。
可他记得,明显他还有一节课。
叮咚...叮咚...轰隆...轰隆...
上课铃声么?卡兹米尔拿起教材,快步走向教室。
教书育人,这样的梦想,这样的现实。
有可爱的学生们,寄托着他希望的学生们,这样就够了,他想。
在恍惚之中,他走呀走,走呀走。
走廊仿佛无穷无尽......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点着的声音,还有外面闪电的声音,哎呀,没几个同学带伞,真希望放学后他们不会淋湿。
他不知到底走了多久,终于进入了教室。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学习...”
卡兹米尔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他亲爱的同学们,变成了一座座,一座座......
燃烧的碳制人像。
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趴倒在地,所有人,都不见半点恐慌的样子,暗淡的全身,似乎在一瞬之间,就会支离破碎。但他们的眼睛里,却燃烧着幽深的烈焰。
“这....这是....”
卡兹米尔看着他们,他们仿佛也在看着他。
眼睛好疼,卡兹米尔不知道到底是火焰的原因,还是...
一滴水滴,从上方轻盈的落下,打断了他的思考———先是一滴,然后慢慢的,流水溢满了整个天花板。然后,随着“轰隆”一声,上方的水流冲破了束缚,涌入了教室。
这一瞬间是如此之快,卡兹米尔知道他逃不掉了。
“这一定...是什么奇怪的梦?哈哈,看来我确实工作得有些卖力了,确实该听听我同事的话...”
然后洪水涌入了他的身体,进入了他的耳中,鼻腔内,嘴里...窒息感弄得他十分痛苦。
“这梦,好真实啊?”
他在被溺死的前一刻,看向他亲爱的同学们,那眼中的幽火,仍在燃烧着,越燃越大。
“果然是...”
在同一个世界,极远极高之处,一座绝峰上的通讯塔,却仍然存在,真是没被闪电摧毁的奇迹。
一个像研究员一样的女性站在塔顶,死死地盯着卡兹米尔所在的学校。
除了这座学校,四周早已是一片末日:一座座碳制塑像,一具具尸体,人的,动物的。
倒塌的大楼,如同月球般凹凸不平的地面……燃烧着的黑夜,带动着火与水共存的雨,将整个地球,拉入深渊...
学校果然也没能幸免。
女性摊开手,看一看手中悬浮着的菱形晶体。
“成功了。”
她...走了。
咕噜咕噜...是流水声。
在一处幽静的实验室里,静静地立着两台培养缸,里面各自躺着一位少女,五官精致而立体,鼻翼微微扬起,眉毛修长而微微弯曲,双眸微闭,让人分不清是在休眠还是在思考,一位发色为黑,如闪亮着的黑曜石,一位发色白中带粉,如等待着被书写的白纸。
像即将在深蓝色的数据海洋中逐渐苏醒般,随她们体征的变化,周遭的代码也相应不断变化,如同一场静默的狂欢。
而她们的旁边,那张大大的超净工作台旁,那东倒西歪的试管旁,那些散落一地的纸张旁,
卡兹米尔嘴角留着鲜血,倒在那里。
破烂的染血衬衫,在胸口裂开了一个大洞,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他的各种内脏,被胡乱的搅作一团。
他的一只手似乎拼命地抓着台面,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染血字条:
“在试错中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