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希在发现目标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子弹穿透空气,迸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红斗篷的“Vegetarian?”愣了一瞬,随即踉跄倒下,鲜血从胸口涌出,浸湿了他褪色的衣衫。他的眼中仍然带着未及完全的困惑,嘴唇微微颤抖,好像在试图说些什么,但随即便僵直不动了。
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仿佛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滞。购物中心的行人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但随即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和四散逃离的混乱脚步声。整个场景瞬间沸腾,人群像被石子砸进的水塘一般炸裂开来,慌乱中有人被推倒,有人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危险。
“成功了?!它倒下了!可惜还是看不见他的五官...”兰戈韦什在慌忙逃窜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诺希枪都没来得及收,马上跳了下来,想和兰戈韦什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哈哈,诺希!我们成———”
“啊?不...”诺希看见那红斗篷下,普普通通的棕色双眼和胡须...她居然看得见那个男人的五官。
“兰姐姐,你看得见这人的五官吗?”
“看不见啊?我们一下就干倒他了!看来还是子弹最好用啊!”
“不,不,怎么会?”诺希握着枪的手微微发颤,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跳却如擂鼓般震耳欲聋。她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但那短暂的惊愕和不安却无法改变已然铸成的事实。
“那不是他!”诺希压低声音,语气中隐含怒意。她目光扫视着周围,发现真正的无面者已然无影无踪,混乱的人流正迅速将整个区域吞没,“真正的它已经跑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啊?什么……”兰戈韦什咬紧嘴唇,心中的懊悔和羞愧化作一股灼热的情绪在胸口翻腾,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陷入自责,否则只会更加耽误事。
街道上的骚乱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的“警卫”闻声赶来,手持长枪、眼神警惕地分散在人群中,试图控制局势。警报声刺耳地回荡在购物中心的上空,远处的建筑投下阴影,遮蔽了太阳最后的一丝余晖,使得整个街区笼罩在一种冷冷的、不祥的光线之中。
诺希放开兰戈韦什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而是想办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局面。
“xx的,我们没时间在这浪费!”她咬牙低声道,迅速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枪声引来了太多麻烦,混乱还会加剧,再这样下去,等士兵们控制住局势,他们就会四处搜查,发现我们的话就麻烦了。”
兰戈韦什默默点头,重新调整自己的呼吸,勉强压下内心的焦虑。“得快点离开这里,我们去哪?去———”
“赏金铺。”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诺希咬了咬牙,她明白面前的兰姐姐,仅仅一天不见,就变得非常奇怪,现在还让一个无辜的人死去了,但那身一模一样的红斗篷......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倒在血泊中的大叔一眼,然后迅速将枪收好,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往人群之外挤去。混乱中,她的脚步急促,肩膀几次被慌不择路的人群撞得生疼,但她仍然忍着,努力保持冷静。
兰戈韦什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心里沉甸甸的。她长叹一声,眼角扫过刚才无面者离开的方向,心里泛起一丝不安。那个无面者——他们真正的目标——居然没有在枪响后露出一丝马脚,只是悄然退去。
“希望一切不要变得更糟。”她喃喃道,转身走进了附近一处昏暗的店面,等待倪霜弋的归来。
或许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更加复杂和危险,而这场混乱只是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购物中心里的骚乱逐渐平息下来。“警官”们成功控制了局势,开始挨摊挨店地搜查,试图找出凶手的踪迹。
德拉克也在其中,他背着沉甸甸的巨斧,看见了地上的狙击子弹弹壳。
“居然是......热兵器。”
......
坟场处,即便是上午,却围绕着不知多少阴影。
真正的无面者,“Vegetarian”静静伫立,也像一片深红色的影子,它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在沉思什么,或是嘲弄着那些忙碌而毫无头绪的人类吧。
“还差...30个。”他不知用哪个器官在发声。
他进入洞穴,走进了那被青绿色火焰围绕的棺椁,叹息一声,放下兜帽,露出帝释青色的短发。
“苒...我会让你回来,一定会。”
......
许久许久许久之前。
冬枯还不是Vegetarian的时候。
他的伴侣,夏苒,即使带着身孕,还在夜以继日地工作,最后好不容易从工作中抽出时间......
“你知道的,我其实不喜欢冬天,就随你姓吧。”
“枯,那名字呢?”
“啊...名字?其实,我不太擅长做这种事。”
“想不出来?”
“真想不出来,抱歉,苒。”
“那算了,我们去找个算命的吧。”
“好。”虽然沉默寡言的冬枯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不禁感叹着老婆的随便。
“好?那你皱着个眉毛干啥哩?”
......
“夏苒冬枯...两位施主的名字真是...”
“真是什么?臭光头,我看你区区一个和尚也来算命了,是不是有违法度?”
“没有没有,两位施主真是天生一对,卧龙凤雏!”
“......所以你打算给我我肚子里的宝宝起什么名字?”
“嗯,既然如此,让我细细推演这命理的玄机,拨开阴阳轮回的帷幕,来为这对父母的遗泽赐下一个合适的名字。
冬枯乃寒冬之境、枯败之意,象征着苦难与执着,然而他终不忘心中那一抹温暖的期盼。而夏苒,是盛夏柔美与希望,苒苒生生,蕴藏生机与温柔。
由此阴阳互补,破寒而生暖,枯败中孕育生机,我赐这孩子一个名字:冬苒。
“冬”承父志,忆他为爱所做之事,纵然风霜覆面,仍不改初心;“苒”则承母名,取其生机盎然,代表着生命的延续与希望的重生。
如此,便盼这冬苒能在父母悲剧中寻找一线希望,于坎坷中自有吉运。愿这名如光照寒冬,苒苒生生,永远不灭。”
“现在像个道士了,不过说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我自己取,就叫夏枯苒(Shakuran)了,既然名字是我自己取的,付不付钱的,那就和你没有关系了,滚吧!”夏苒一把拽走正要付钱的冬枯,“节约点,枯。”
“誒!两位施主...这万万使不得!还有一事相告,两位可能将有血光之...”
咻————
那光头的和尚道士还没说完,就被一架小巧的无人机用漆黑的枪管顶住了喉咙。
冬枯想回头看一眼,被夏苒一把手拽走了。
“我又不会真杀他,只是吓吓警告一下。”
“可是...苒,他刚刚说我们有霉运...”
“这种求神拜佛的东西你还真信了?”
“不是你,要我们来找个算命的...?”
“咳咳,嗯...你觉得夏枯苒这个名字怎么样呀?我说她一定像我,最好性格像!”夏苒尴尬地笑着。
“...还行吧。”
“这么随便?”
“额,嗯。”
“看你那怂样...不过我喜欢。”
......
许久许久之前。
“为什么?为什么?才刚回来,却又走的那么快...按照规矩,明明该母亲带孩子才对...”
冬枯急切地翻开了那封留在桌上许久的信件,里面的信纸湿湿的,上面满是泪痕:
“亲爱的枯,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特因此留下这一封信。
这一次,我将前往希然大陆,去那个刚刚建成的胜凛城,去辅助雫完成她的潜伏工作,顺便建些好玩的!听说陛下特地为雫留了一位「将昔兵者」,希望我有朝一日也能获此殊荣呀!
...好了,玩笑话说完了。夏枯苒虽然长着和你颜色一样的头发,但确实性格很像我,她喜欢打造东西,也很像我,这是极好的,但可能会因为我这种性格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时候就请你这个做爸爸的承担起责任。还有,天天小夏、小夏的叫,全名还没告诉她吧?请你不妨隐去那个“苒”字,因为我...
可能不会回来了。
是因为一些战争原因,我可能会死在战场上。
天哪,哈哈,写这些字的时候我手都在抖。
再见,还有保重,枯。
祝我凯旋吧。”
冬枯慢慢地读,握信的手越来越抖,泪水一滴滴掉下来,将信纸彻底打湿。
......
很久之前。
冬枯抛弃了在朔裔城的一切,包括将夏枯甩在孤儿院;变卖了在朔裔城的一切,在路上全部化作了路费。
他来到了胜凛城。
他很笨,他知道他不知道找谁询问,问理。但看见路边一个又一个混混和小巷角落里掩面哭泣的克什们,他知道这些人都靠不住,那就只有———
雫。
他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市长大厦的底层。一把推开门口背着巨斧的小伙子,并以满格精力爬上20多层的楼梯,用尽全力推开漆黑的大门。
“这位男士,你是...?”雫看起来很悲伤,似乎像是刚经历过什么大事一样。
“苒呢?!”
“什么苒?”
“夏苒!”
“夏苒...那个朔裔城的新生代工程师?我想想...之前渟枫确实说过她会来,但是她并没有来...怎么了?”
“难道她没来你就不问一下?!一定是在说谎!”
“这位男士,我并没有说谎的必要。”
“哼,你不是神通广大吗?还有个那个什么「将昔兵者」?!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你居然知道?抱歉,我不能让你...唉。”雫叹了口气。
“果然在说谎!”
“...你就当我在说谎吧,你是她的什么?”
“她的好丈夫。”
“哈,你们有孩子吗?”
“在朔裔城。”
“你抛弃了...?”
“...是。”
“唉...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好动用关系,给她带点生活上的资助。”
“夏枯。”
“好的,谢谢,男士,还有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你又叫什么名字呢?”
“...冬枯。”
“好的,冬枯男士...非常对不起,既然你知道了二层的他,那你也不能...”
突然,阴影中涌出的男人扼住了冬枯的喉咙,他轻而易举地就被弄得喘不过气来。
“你……!”
“再见...男同胞。”雫捂着胸口,闭着眼睛。
阴影中的男人不带疼痛地一下子结束了冬枯的挣扎。
“把他放到坟场吧...和那些烈士埋在一起。”
......
之前。
冬枯意外地再次醒来了,发现自己正躺在精致的豪华床上。
张开不存在的眼睛,周围是昏暗的白光和两个披着深红色斗篷的怪人。
“噫,每次看到这张啥也没有的脸都觉得恶心...”Undertaker捂着面具,“哟,醒了?!老先生,还是我把你从地里刨出来的,虽然你和他们一样不会腐化,但是还是得感谢我和会长把你给救活吧?!”
冬枯感到诧异,木讷般地点起了头,顺便看向另一侧那个正在抚摸自己的,被称作会长的小女孩。
一个戴面具的小不点,拖着长长的红色斗篷。两条龙角,已有一根断掉,她长长的尾巴在背后慢悠悠地摇曳着。
小不点温暖的双手正抚摸着冬枯粗糙的脸颊,看见冬枯醒来,她移开手,慢慢起身了。
“你醒了。”
“嗯...我怎么会醒?”
“一点点魔法,有代价,照镜子吧。”
小不点会长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副镜子来,放在冬枯面前。
他光滑的脸上啥也不剩了,显得十分诡异。
“我...”
“你生前木讷,面瘫,现在也没多大差别吧。”
“这确实是...等等,你说我生前...?”
“你可以再活一次。”小不点转过身去,“Undertaker,把东西给他吧。”
“哦哟...还是会长大人专门给你缝的......可要好好珍惜啊!”Undertaker把一条崭新的深红色斗篷递给了冬枯。
“我...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谢谢,不需要。让我告诉你,一个同样,也能复活她的办法。”
“她?...夏苒?!”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