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巨大的“月亮”立在空中。
阿澪站在阳台上,一只手靠在栏杆上,支撑着下巴,好像一伸出手就能触摸到那“月亮”。
“...阿零,你说,我们所处的这星球有名字吗?”
“叫尚星。他们这样叫。”
“哦…!那这个所谓的'月亮'?”
“...它原来不在这里,所以它就叫'月亮'。”
“...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小时候的一个幼稚的愿望,我的老妈便决定造了颗...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卫星?对,造了颗卫星出来。听着很离谱吧?”
“...那确实(゚ω゚)。”
“可是它又和真正的月亮不同,人类的天文学家和地理学家钻研数年,都没搞懂为什么这月亮都没能给尚星带来任何四季亦或潮汐的变化。万有引力失效了。”
“那阿零你知道原因吗?”
“她只顾实现我的愿望,没有告诉我。”
“...啊哈,你为什么会有在家乡造月球的想法?”
“......不要得寸进尺了。”
“好好好,你看这月亮真圆啊……每天都是这样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走?你经历了那么多次轮回,有什么具体想法么?”
“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选择权在你手上。但是...saber还没有睡。”
“那又何妨?告诉他便是,我不信他还不让我走?”
唉,真是不得一点消停,但她们或许也不需要了。
阿澪的手机响了。是雫的消息:
“The boat is ready.”
......
革新城城外。
纱名直接坐在那青苔恒生的朽椅上。
至少思考的权限还没被他们控制。
但她想不通,想不懂,想不透。
......
大抵是许久以前了。
双子恒星将渐渐沉入地平线之下。
一条伴随无害工业废料流淌的灰蓝色小河,几处残垣断壁,一处人迹罕至的断桥———它由受潮的旧石砖砌成,路旁青苔和不知名的绿叶差点要把断桥连起来。
这是旧鹿族们留下的建筑。
衫蜃千影(Suginamirage Thousadow)穿着青色的工装服,提起袖子一直到了肘部。轻便的墨蓝色短裤,一双黑袜连着绑带勒住膝盖上方一点点位置,露出白嫩的大腿。他站在路灯旁,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点身为工程师的尘土感,正牵着纱名的小手,提着红色的工具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母子呢。
他缓缓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头,从包里取出一块防水薄膜,铺在那长满苔藓的朽木长椅上,吩咐她先坐下。
他用黄色的布条扎起淡蓝色的长发,然后开始修起路灯来。
路灯的构造很奇怪,它甚至不需要电能就能发光———那是先民的技术,但她恰好通晓。
......
在与黑暗赛跑的路上,是他赢了。
路灯先行月亮一步亮起,照亮了漆黑的断桥。
纱名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甚至不愿意看她老爸一眼。
千影收起工具,直接坐在女儿旁边的青苔上。
但女儿又向着远离父亲的位置挪动了几下。
与革新城方向相反的清风慢慢吹起,吹起父亲的发带和女儿的泪珠。
“小纱名。”千影有些不敢再摸女儿的头了。
“......”
“抱歉,小纱名。在之前,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继承陛下他们给予的遗志,看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这次叫你出来,是...”
千影肚子一酸,一股不适的感觉终于涌上心头,他硬咽了一下。
“去追寻你的梦想吧。让爸爸送你一物。”
千影取出包里的存储棱晶,捏碎,一把崭新的木吉他落在了纱名的怀里。
女儿终于抬起了头,瞪着老爸,嘴巴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没说出来。
两人望着星空,路灯发出白亮的光,照亮了身边的黑暗。
纱名看着这意外之物,擦了擦眼泪,慢慢倚在老爸怀里睡着了。
......
还是来了。
革新城的方向,不远处飞来大量黑色的无人机,如同蝗群,发出诡异的绿光,照在千影身上。
抱着熟睡的女儿,他挪不开身。
正当无人机们要落在父女身边时,千影看见了每个无人机下面提着的微型核弹。
但幸好在还没被引爆之前,接近的无人机就被看不见的波瘫痪了,迅速沉入水底。是那路灯下放置的干扰装置成功起了作用。
无人机的攻势被压制着。
千影没有抬头,他抱着女儿,女儿抱着吉他。他又摸了摸女儿柔软的淡蓝色头发。
尽管有很多无人机坠毁,但还是没能阻拦这蝗群的前进步伐。很快,一些无人机成功飞越了波的阻拦。
“这些东西...又进化出了新能力,这干扰器很快就会失去作用,那么...”
两台有人头大小的浮游炮从远处飞来,它由胜凛城地牢里的相同金属材料制成,灰色的壳体上,镶嵌着几颗棱晶,背后没有火焰推进,而是自动在空中不知以何种原理悬浮着。很快,它朝着蝗群们持续扫出两道细亮的红色激光,被扫射的无人机立刻停止了移动,同其他蝗虫一样落入小河,随着工业废料一起流动着。
......
双子恒星又渐渐升起来啦。
河水上飘满了金属废料和无人机。攻势已经停止了?
衫蜃千影拭去泪痕,看见路灯已经自动关闭。
但它其实还“亮”着,在恒星的照耀下凹陷黑暗的轮廓——它的影子。
这灯于黑暗里创造白昼,又在白昼里创造黑暗。
......
天亮的很快。
纱名伸了个懒腰。
“爸爸~!”
她睁开眼,周围却空无一人。
她有些慌忙的起身,发现自己头下还垫着老爸穿着的并不舒适的工装服。
但千影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慌了神,把手上的吉他放在一边,翻找着父亲留下的衣服———里面有一张揉皱的,又重新折好了的字条。和一张细白线勾勒的巨大蓝图,即使叠了好几次,那图纸仍很宽大。
她迫不及待地将字条打开:
“小纱名,为了不再拖累...就只能暂时离开你了。按着这字条背面的地图走,那条我们常走的隐秘小路。回去后染个发,换件衣服,尽可能把自己打扮的不要像我,然后去找夏枯小姐,把蓝图交给她,她会替我做完我没做完的事的。”
......
2:50
纱名望着那仍燃着的路灯,还是没有表情。
那几个“警察”都握着警棍,快步爬上了断桥,其中一个怀揣了一部手机。
那“警察”将手机恭敬地递给了纱名。
“纱名酱,你可以使用这手机,是我们的最新款,但是那个账号现在你暂时不能用。”
纱名没有转过头来,也没有接手机,但...
她居然慢慢说出话了:
“那样也好。把手机给我吧。”
纱名闭了一下眼,深呼吸后,还是转过头来,接了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愿的。
但那克莱因蓝的眼神突然带了几分渴望。
......
3:00
毫发无伤的纱名离开了。
她蹲在小河边,并不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她的身子。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带血的警棍。
1 left.
.......
她将警棍扔的老远,躺在地上,不带表情地看着天空。
那些被肢解的“警察”的肉块也叠在断桥上,陪着她。
“果然失败了。”纱名想着,望着天空巨大的月亮,昏昏沉沉地闻着血腥味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