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5
“刚才的动静比预想中小。不过如果真让他冲起来的话我们不好应对。”E-07的指腹摩挲着枪管散热纹，弹壳余温烫红了掌心。
侦查员踢了踢仍在抽搐的机械残骸，战术靴沾上黏稠的神经液：“得谢谢你的狙击支援咯。”
狙击镜闪过一道冷光。E-07突然按住耳麦：“三秒前右侧管道有金属共振——头头解决他那边的了。看来他那边也不好受。”
咔。
侦查员的面罩突然结霜。热成像仪捕捉到两团人形热源正贴着拐角移动，其中较矮那个的左肩呈现出不规则的灼烧状高温区。
“38.0度基础体温...”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但伤口在吞噬她。那样小的女孩，最多再撑半个小时。”
E-07的呼吸节奏丝毫未变。狙击镜十字线稳稳咬住转角处的潮湿反光，那里正倒映出一截颤抖的枪管阴影。
“非要活的？”
“澪离不能有擦伤。”观查员调整着捕捉网发生器，"至于另一个...留半口气就行。”
下水道突然陷入寂静。连滴水声都消失了。
E-07的瞳孔微微扩大——他的红外视野里，那两个热源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
在呼吸。
12:00
下水道的另一头。
诺希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膝盖重重砸在潮湿的下水道地面上。她咬着牙，小心地将阿澪靠在墙边，确保老师的头不会垂得太低。阿澪的长发散在肩上，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还算平稳——比之前好多了。
诺希的裙摆已经被血和污水浸透，左臂的伤口隐隐发烫，神经液的腐蚀性让肌肉一阵阵抽搐。
她摸了摸腰间的弹匣——只剩最后七发子弹，其中只有两发是蚀刻弹。
下水道的滴水声在耳边放大，像是某种倒计时。
“哈...哈...应该逃掉了吧。”
她喘着粗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因为长时间握枪而僵硬发白。
“那个艾库的机器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又救了我...”
“xx的……”她低声咒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管。
然后，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异响——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在靠近。
鞋底碾过碎石的细微摩擦声，金属装备轻轻碰撞的“咔嗒”声，以及呼吸声——刻意压低的，但逃不过她的耳朵。
“脚步声还是复数的？！”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偏偏是现在...”
设伏？来不及了。跑？拖着阿澪根本跑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狙击枪，枪管架在膝盖上，手指扣住扳机。
“行吧...”她眯起右眼，瞄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七发子弹，够送他们三上路了。”
下水道的阴影里，E-07的狙击镜反光一闪而过。
诺希的嘴角挤出一抹冷笑。
“来啊！”
......
青韧苔的荧光在管壁上投下蛛网状的影子，每一次滴水声都在菌毯上激起微弱的涟漪。
宁静。
不知怎么，脚步声停止了。
漆黑一片，滴水声在管道间传递，每一次坠落的间隔都被拉长成折磨。
“他们的装备...刚刚看到好像还有夜视镜...对我太不利了。”
诺希的睫毛擦过狙击镜，汗珠悬在边缘欲坠不坠。她知道自己呼吸的白雾会暴露位置，于是把肺里的空气压成细丝，从齿缝间一丝丝漏出去。
......
他们也在听。
三十米外，E-07的靴底轻轻碾碎一块苔藓。这个刻意制造的杂音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某种声东击西的陷阱。
“对方也是狙击手？”E-07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有的玩了。”
“我会为你提供信息支持。”侦查员站在一旁说。
......
12:10
左侧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在调试设备。
诺希慢慢把枪管偏移两度，瞄准声音来源的更右侧十五厘米处——仔细查看，那里有半块剥落的墙砖，后面足够藏半个肩膀。
阿澪的呼吸频率变了，更快。
这个细微的变化让诺希的脊椎窜过一道冰流。老师即将苏醒？还是说...那些渗入地表的神经液正在腐蚀她的身体？现在分神去确认就会死，但放任不管可能会更糟。
下水道开始呼吸。
墙壁上的青韧苔无风自动，绿色粉末在黑暗中泛起荧光。她沾血的裙摆擦过苔藓时，整片绿毯都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
“热源锁定。”侦查员的声音沙沙作响，“两点钟方向，两个目标——都在。澪离应仍处于昏迷状态。”
E-07的狙击镜无声滑开，镜片边缘掠过一串数据流。热成像的橙红色轮廓在视野里跳动。
“体温38.2度，左臂局部41度。”
“那丫头也还真沉得住气，都伤成这样了也没有慌忙乱动。”E-07的食指搭上扳机。
E-07笑了。他喜欢“另一个”现在的姿势：那女孩把阿澪护在墙角，自己却暴露了大半个肩膀。热成像显示她的肌肉正在痉挛，左臂伤口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
砰——
枪声在下水道里炸开，震落一片发光的孢子。子弹旋转着切开空气，直奔诺希的右肩胛骨。
“第二下。”
砰！
E-07已经算好了：这一击会打碎她的狙击能力。
......
“还不行动...？啊———”诺希有些昏沉地思索着。
砰!——————砰！
E-07的子弹来得比预想更刁钻。
它先击穿三层锈蚀的铁网，让跳弹的尖啸掩盖出膛声，再凿进诺希耳畔的墙壁。飞溅的碎石在脸上划出血线，但真正的杀招是紧随其后的第二发——它会穿过第一发制造的孔洞，直取眉心。
“居然是连发？没有办法了————！！”
诺希在第二声枪响前滚进了污水潭。
腐臭的水淹没头顶时，她听见了那个声音：踩碎苔藓的脆响。E-07终于离开了狙击点，正朝她落水的位置走来。而更远处，侦查员的呼吸里混进了电子设备启动的嗡鸣——某种非致命性捕捉网？还是热感地雷？
诺希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她的身体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让肺叶灼痛不已。神经液腐蚀的左臂已经失去知觉，只剩下机械性的抽搐——像被截断的挣扎着的蜈蚣一般。
诺希用颤抖的右手撑起身体，指甲深深抠进潮湿的砖缝。污水顺着她凌乱的发梢滴落，在狙击枪管上溅开浑浊的水花。
"咳...咳咳..."
一口鲜血呛在喉间，她硬生生咽了回去。染血的睫毛黏连在一起，视野里尽是血色迷雾。但她还是摸索着，将肿胀的眼睑再次贴上冰凉的瞄准镜。
“不能让你们———把我的———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