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雨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头目的瞳孔中倒映着漫天寒光，每一把飞刀都折射出他三十多年来未曾落下的泪光。
啊，就这么败了？
为什么非得接下这个任务呢？
明明还想要...
“刚刚的那个...是湫老爷吗...”刀刃刺入咽喉的瞬间，他破碎的声带挤出最后的疑问，“那群四不像的法术造物...他们到底是什么？”
记忆如走马灯般闪回——青韧苔丛中渐渐僵硬的鹿族幼崽、大屠杀之后的绝望、逃亡流离的懦弱、加入唁难会的决然、做着不想做之事的无奈...
“澪离就这么...”鲜血从嘴角涌出，染红了暗红斗篷下的胸膛，“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他突然暴起，徒手抓住穿透胸口的刀刃。
侦查员的纳米网在刀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E-07蜷缩在网下，狙击镜片映出头目屹立不倒的背影——那个总是嘲笑他们软弱的男人，此刻正用脊椎骨卡住最致命的几把飞刀。
“还有很多事情———”头目的膝盖砸在星海表面，震碎了一圈飞刀。他染血的手指突然刺入自己脖颈，扯出半截闪着古铜色光泽的神经导管，“没解决...”
终究是拖延时间而已。
飞刀无穷无尽，它射穿了头目的神经，刺拦了纳米网格，穿过暗红色的斗篷，刺入三人的血肉之中。
三具躯体在星海中痉挛，纯粹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在无重力环境下形成漂浮的血珍珠。
“哈...他的神经导管，怎么也是那个颜色？！”阿澪仓皇后退，鞋底沾着的血滴在星海表面拖出长长的尾迹。
头目的手掌“啪”地拍在星海表面，青筋暴起的手指抓向虚空：“湫老爷...那些法术造物...”他每说一个字，喉咙的刀伤就涌出更多鲜血，“是我们...的...”
“头儿...在说什么？”全身溢出血来的侦查员说出了遗言。
“没...必要...知...”E-07的狙击枪从他手中脱落。
......
三具红斗篷的尸体缓缓漂浮，鲜血在星海中凝结成诡异的珊瑚状。阿澪的运动鞋陷入停滞的水面，溅起的血珠悬浮在她颤抖的睫毛前。
“死了...吗？”
阿澪抚摸着腹部，一阵窒息和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们的死状真是...呕...”
这感觉让她清醒了过来，脱离了空妄星海，回到了现实...
......
灰白的残垣断壁之下，任何探测器都发现不了的洞穴之中。
那片曾经被岁月遗忘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墙壁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无数年的变迁。法术造物们的脚步声在这座破败的建筑中回荡，似乎每一步都在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
昏黄的光线从破裂的岩缝中透入，投射在地面上，碎片和杂草遮掩了地板原有的模样。
阿澪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清晰。
她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后背抵在潮湿的岩壁上。腹部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温热的血液正顺着衣料不断渗出，在灰白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暗红。
滴答、滴答。
血珠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阿澪颤抖的手指摸索着伤口，触碰到了一截冰冷的金属碎片——那是法术造物触手的尖端，现在还嵌在她的血肉里。
她感觉自己似乎浮在空中，被什么滑溜的东西托举在空中一般。
“唔...”
她咬着牙将那截金属拔出，带出一股新鲜的血流。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缓了缓。
等她真正睁开眼后，才发现...
一只大型法术造物的手臂捆束着自己已经发青的小腿，无言地托举着自己，鲜血从那里一滴滴渗下来，落入地面，而一旁黑压压一大片法术造物们跟疯了一样地舔舐着滴落在地面上的血液。
“噫...好疼...”
她转头望去...
灰色神经液在岩缝微光中闪烁,数十具法术造物跪拜在诺希周围，它们纤长的触手手臂交织成祭坛，小心翼翼托起昏迷的少女。灰色的神经液从触手尖端渗出，在诺希身下汇聚成诡异的图腾——那分明是鹿族祭祀的纹章。
“他们在...？！”
噗嗤。
一根沾满尘土的尖锐触手突然刺穿阿澪的胸膛。鲜血顺着锈蚀的金属纹路流淌，在坑洼的地面上绘出枝状血痕。
“你们...”阿澪的指尖抓住触手，白衬衫瞬间被染成暗红。
更多的法术造物蠕动着爬来，它们用锯齿状的口器舔舐每一滴血迹。被鲜血浸染的神经液突然变得透明，显露出内部漂浮的鹿族基因片段。
神奇地是，许多舔舐完阿澪血液的法术造物们，慢慢长出了一对又一对形状不一的鹿角。一眼望去，俨然像片茂密的枯枝林。
阿澪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试图凝聚出一把飞刀，但掌心只泛起几缕微弱的蓝光，便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上面还沾着腹部的鲜血。
不知道是因为在空妄星海中消耗太多聚维能，还是说自己刚苏醒有些虚弱...自己使不上什么力气，想唤出飞刀之类的东西也唤不出来。
阿澪深吸一口气，用力伸手抓住最近那只大型法术造物的手臂。出乎意料的是，那看似狰狞的触手竟异常轻脆，她稍一用力就"咔嚓"一声折断了。
“咦...？”
她的后背紧贴着湿冷的岩壁，试图借力站起来。但刚一动弹，腹部的贯穿伤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不得不蜷缩回原地。白衬衫的下摆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布料黏在伤口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短暂歇息后，腹部已经开始愈合，她踉跄着站稳，惊讶地发现所有法术造物都对她视若无睹。它们疯狂地舔舐着地上的血迹，触手在血泊中搅动，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就像在刻意回避她的存在。
阿澪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那些正在膜拜诺希的法术造物立刻如潮水般退开，为她让出一条通路。它们的口器不断开合，却没有一个敢靠近她周身半米之内。
“这到底是...怎么了？鹿...难道和Archer，息安他们有关系...”
她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这才注意到血液中泛着不自然的古铜色光泽。地面上，那些被舔舐过的血迹都变成了透明的液体，而未被触碰的部分依然鲜红。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法术造物们高举起诺希，沐浴着从她左臂留下的灰色液体，仿佛在接受神的恩赐。
“诺希...？！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