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0
革新城的夜风总带点湿润的味道。
22点整，南城区几所学院的校门才刚打开，一批批身着校服的学生陆续走出，肩膀微垂，眼中有着长时间学习后的迟钝和疲惫。有的打着呵欠，有的揉着脖子，低声抱怨着课表安排不人道。没有谁注意到人群中，那一道悄悄游走的眼眸。
那是在黑暗中游荡着的一双粉瞳。
†“嘛～我说这个女孩子一路上晕过去几次了，这种实力还敢在外面跑...还跑到息安老家里面去...有点大胆了吧？”
纱名把帽檐压得很低，不知从哪取来的的阿澪同款墨色风衣松松垮垮地裹住她纤细的身形，而怀中那位身穿便服、腿还在地上拖着的高个女孩——阿澪——就像是她刚从某个酒馆顺手带走的醉鬼。
但谁都没怀疑。
粉色的眼瞳在街灯下只一闪，便立刻偏头躲开视线，像是对人群天生敏感的猫。她悄悄收紧了环住阿澪腰间的手，姿势并不端正，倒像是揽在恋人背后的那种圈抱。
†“放学时间啊……麻烦。”她低声喃喃着，嗓音懒懒的，却藏着一种不容干扰的压迫感。
†“幸好有反感知术式...不然被那群放学的孩子们看见就麻烦了...”
纱名拖着阿澪穿行在人群边缘，步伐不疾不徐，尽力让人看不出她怀里那位明明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女孩其实根本站不稳。
就在她即将拐入巷口时，一个少年回过头。
“澪离？”
纱名立刻停了一瞬。那是个穿着女式旧校服、脸上还有些青涩的男孩子，他声音不高，但眼睛里却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熟悉与疑惑。
她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一个狂热粉丝？这年头看几场直播就以为自己认识人了吗？
她没说话，只用肩膀稍稍把阿澪往怀里带了带，压得更低了点头。粉色的眼瞳微微一眯——不悦，不耐烦。
†“你认错了。”
嗓音变得清冷，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半搂半拖着阿澪拐进旁边的小巷子，头也不回。
只剩邢南愣愣站在街边，一时分不清那是不是自己错觉。刚才……她真的看了我一眼吧？
那粉色的眼睛，像什么地方见过……
“等、等一下！”
邢南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提着书包就追了上去。
人群刚散，他便从车站口绕进那条小巷，却只看见模糊的背影——那女孩搀着另一个人，动作轻柔却坚定，像是不容拒绝地要把她送去什么地方。
他一头雾水，却又感到一种不安。
“怎么和我放学回家的路一模一样...”他小声嘀咕着，快步跟上去。
但纱名也不是在舞台上熠熠发光时那个容易被人看穿的偶像。哪怕狗狗一样抱着阿澪，她在夜色中穿街过巷依然像只敏锐的狐狸，保持着距离、节奏、甚至呼吸的节拍。
等邢南气喘吁吁地赶到旅舍门口，才赫然发现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澪离姐姐...你朋友跑的真快啊...”
他愣住了。门口的感应灯还在闪，像是在无声嘲笑他慢了一步。
“……旅舍？”他低头看了眼招牌。“这不是我家嘛？！”
......
纱名（DogmaⅠ）这边。
纱名轻轻把门关上，松了口气。她暗自庆幸，终于进入了这座她已经熟悉的小旅舍。
之前那次邢南奇怪的声音其实和电话没有关系，是她跟踪的时候一不小心步子踏重了。
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她的目光落在了已经熟睡的阿澪身上，稍微定了定神，决定赶紧溜走，毕竟现在不想再碰到任何麻烦。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和熟悉的声音：“等等！”
纱名一愣，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转身看去，邢南出现在了她身后。纱名微微皱眉，意识到他应该是看到她进来的，而又没能完全理解她的意图。她尽量放缓呼吸，心里却有点焦虑。正当她准备解释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诶——？你、你是...？”
邢璐从床上坐起，眼神迷茫地看着她，半睡半醒的状态下，那张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和困惑，接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炯炯有神，“等一下！你——你是那个衫蜃纱名？！网络第一Vtuber！我在直播间看过你！哇，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纱名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眉头微挑。
†“真是有够麻烦的……”
她低声嘟囔着，但脸上的微笑却依旧挂着，保持着表面上的淡定。
邢璐完全不顾及纱名的表情，兴奋地站起身，几乎要扑过来，双眼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天啊！我居然能见到你，纱名酱，你真的是你吗？我可是你的超级粉丝啊！以前还看过你直播的时候——哇，好惊讶！”
她说得快要气喘吁吁了，兴奋得几乎要晕过去。纱名本能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无谓的兴奋和不加节制的表达。她明白，邢璐并不是真的想要麻烦她，但现在的状况却有些让她烦躁。
纱名只得硬生生地忍耐住心头的火气，虽然表面上她依然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模样。
†“嗯，确实是我哟。”
她轻描淡写地答道，眼神依旧不离邢璐，然而心里却一阵厌烦涌上。
†“要不是今天杀的法术造物已经到了击杀限制数，真想直接把这姐弟俩做掉呢...”她这样想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邢璐已经完全激动到无法自制了，“你不在北城区的直播间休息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纱名粉色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低声回答：
†“送她回来。她今天干活在外面受了很多苦。”
“送澪离...？！你们俩认识？”邢璐的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好奇和八卦的成分，脸上更是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好奇心。
†“不，不认识。”纱名稍微提高了声音，试图让她明白自己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但显然，邢璐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更加兴奋的光芒。
“哦——那可是个不小的秘密呢！”邢璐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在这么深的夜晚，送一个熟睡的少女回旅舍...这还叫不认识？！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让网民们知道肯定会引起剧烈的轰动！”
纱名强行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心里却已经开始泛起了几分不耐。她本能地想要转身离开，却还是忍住了。毕竟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可能让这个姐弟更加起疑心。
†“邢璐，别再问了呐。”她低声警告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冷意，“我送她回旅舍纯粹是因为她现在还不能自己醒来。”她顿了顿，淡淡地补充道，“我不想让她在外面再多惹麻烦而已。”
“你知道我的名字？！谢谢谢谢谢！！！”邢璐显然并没有被纱名的冷淡吓住，反而显得更兴奋了，“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俩有些什么...额...特别的关系呢！”她明显带着一丝玩笑的语气，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邢南在这时才走近一步，刚刚经历了追逐的他似乎也没意识到姐姐的异常兴奋。他看到纱名，愣了一下，随即小声道：“你是...她？”
纱名终于不得不对着邢南摆了摆手：
†“的确是我，你放心，没什么。”
然而，邢璐的兴奋已经彻底失控，她直接扑到纱名面前：“啊，真的是你啊，真的是你！我能不能合个影啊？”
纱名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冷冷一笑，内心却早已决定，若这姐弟再多说一句废话，她绝对会让他们两个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她准备果断行动之前，邢南却突然说：“姐，快，别打扰人家。”他似乎意识到姐姐的行为已经有点过了，急忙把她拉了回来。
纱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冷眼扫视着两人，嘴角依然挂着那抹让人难以琢磨的微笑，心中早已下定决心，如果再被他们打扰，她真的会让这地方变得更加安静。
†“那就...再见了。照顾好澪离。”
“嗯！”
......
没有光的星海。
阿澪半倒在冰冷的水面上，嘴角流着血，视线模糊，身体如同沉重的铅块一般，无法动弹。她迷迷糊糊地望向那片平静的海面，黑暗中一片宁静。可那种无尽的孤寂却让她感到一阵不适，心脏仿佛被重重地压住了。
“我这是...？”她低声自语，感觉浑身上下似乎都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压迫，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知道自己没有死，无论如何，自己就是死不掉。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有机会，救...诺希。
“真的吗？诺希看起来很不乐观哦。”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冷嘲热讽的语气。阿澪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她看到的，又是她自己。
那另一位她，站在她面前，冷笑着望着她。那双眼睛和她一模一样，却没有任何温度，仿佛与自己所有的情感都隔绝开来。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全都搞砸了！你的计划没有用...”阿澪勉强支起身子，望着那个“自己”，意识逐渐回笼，但身体依旧无力，仿佛完全无法控制，“我把那几个人解决了，结果现实世界问题更大，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处理！”
“那是因为你不会规划战术咯，老是一次性用那么多聚维能，之后怎么办？”
“我...急着救诺希。”
那个人勾起嘴角，嘲弄的笑意丝毫不掩饰，“看来你还真是傻，明明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却还抱有那么一丝希望。诺希？她的状况你清楚得很吧？最后...那个名为「ECHO」的ai程序又一次控制了她。”
阿澪猛地一愣，那股急切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她想要救诺希，可自己现在这种身体状态，又能做什么呢？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梳理出一条明确的思路，“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没时间了，诺希需要我。”
“诺希需要你？”那位“自己”嗤笑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身体都快不行了，居然还想着去救别人。你每天昏迷几次？一天昏个两三次，有什么资格说‘救人’这种话？要真想救人，先把你自己救活吧。现在的你，还不如阿零在的时候强大呢。”
阿澪忍不住皱眉，这些话如同尖刀一样扎进她的心脏。她的内心一阵剧烈的挣扎，脑海中浮现出诺希那失落的眼神。
她无力地笑了笑，眼里却闪烁着某种决绝：“如果我放弃，谁来救她？我不管自己怎么样，也不能放弃她。只要我活着，哪怕只剩下微弱的希望，也要拼尽全力。”
“呵，又来了。”那个“自己”摇了摇头，眼神冷漠。“这种话骗骗观众就好了。现在还是去考虑实际一点的东西吧。现在阿零不在，焚铃睡了，又只能我帮自己咯？”
“你...又给焚铃催眠了？”
“是那个拉人进空妄星海的术式对于幽灵消耗太大了啊，她自己昏过去休眠了。”
“那个术式...”
“怎么？想学就直说！我把焚铃叫起来。”
“不，算了，让她先休息吧，以后叫也不迟。”
“你这家伙...明明不还想着变强救诺希嘛...总之，既然不想听我说没用的话，那你醒来后，打算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