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找？这地区这么大，上哪去找？
出门去发寻人启事？傻子才会这样做吧。这不是给那些狂热粉丝骚扰自己的机会吗？
还有别的办法吗...
“怎么做吗...我...”
阿澪低声喃喃，声音像是被水面吸走，连回音都没有。她其实根本没有头绪。 她想装的有头绪，但对方完全看透了自己。
“连个办法都没有，那你还想着救诺希干嘛呢？”
那个讨人厌的自己立在她面前，笑容像是嘲弄的面具，亮晶晶的紫色眼睛里没有一丝怜悯。
“自己一个人...不好吗？”
“但她是我作为老师留下的最后一丝牵挂了！”
阿澪抬头吼了出来，眼角还残留着水渍，“之前的那么多学生......我未曾再见一面。同事也是......在地球上经历的那些事......我明明感觉它们那么深沉、那么真实、那么重要......但就是——就是——想！不！起！来！”
“既然都忘了，那你还执着什么？”
另一个她轻笑着，用手托起阿澪的下巴，声音像梦魇一样诱人又冰冷。
“别说了...”
“呐，干嘛非要追着痛苦不放呢？好好享受现在啊，享受......这具叫‘阿零’的，强大又便利的身体，不好吗？”
阿澪怔了一瞬。只是短短的一秒。
那句“好好享受阿零的身体”像是咒语一样，在她的意识深处泛起涟漪。
她想起那些日子——被无力感困住的日子，被强加的身份、失控的记忆撕扯的日子。
可也就是那一秒。
她眸光一凛，毫无犹豫地扑过去，一把掐住那个“自己”的脖子。
“叫你别说了...你什么都不懂。”
她咬牙，声音低沉得像刀片在喉咙里割。
“哈哈，我———”
阿澪的手指收紧，掌心抵在那副熟悉却陌生的脖颈上，感受到皮肤下微妙的颤动。
“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是我！”
那个“她”并没有挣扎。
只是仰头看着她，眼神里依旧是那副不屑与嘲讽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孩发脾气。
“你和我不一样......你根本、根本就不是我。我还有牵挂的...人。”阿澪怒吼，手指越收越紧。
她只是歪了歪头，那双紫色的眼睛睁着，泛着水光，嘴角还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笑意。像是在说：“你终于肯动手了啊。”
她的呼吸微弱却均匀，脖子被掐住时，身体顺从地后仰，像是紫水仙被风吹弯了茎。她没有眨眼，只是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阿澪，带着某种古怪的、安详的期待。
“咳，你以为这就能分出‘谁是真正的你’吗？”她轻声呢喃，声音从喉间破碎地挤出，“这具身体是我们的啊。”
然后，她咯咯地笑了一下，笑声短促、尖锐，像是玻璃被轻轻敲碎。
阿澪的指尖发颤，而对方的眼睛却仍然平静得令人发疯。
但下一刻，她猛地怔住了。
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仿佛不是她在掐着对方，而是——她在掐着自己。
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牢牢勒住，心跳开始紊乱，意识也随之漂浮起来。
“咳咳，你看吧。”那个“她”沙哑地说，声音混在同一个气管中，“对自己发脾气不好吧？”
声音刚落下，水面下似有一道无形的波动——轻轻颤了颤，接着整个空间仿佛玻璃般，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
“你...”阿澪的手还停在她的脖子上，但那熟悉的触感忽然变得空洞、轻盈，像是梦的轮廓正在被风擦去。
“再继续下去的话，这里会崩塌的哟？”
咔。
在无边际的黑色星海之中，第一道裂纹悄然扩散。
紧接着，是第二道。
阿澪仍不打算松手，整个空间就像一面透明的镜子，轰然碎裂。那些海水、星光、倒映着自己脸的波纹，全都碎成无数片，从她眼前纷纷坠落。
她与那个“自己”一同坠入破碎的深渊。
没有方向，没有声音。
只有那双紫色的眼睛依旧映在她的视网膜上，在碎片中翻转、漂浮，最后化作低语，融入脑海，在意识尽头回响——
“你很少发脾气，但一旦发作的情绪真是美味至极...足以让我们瞬间康复...”
“你当然可以救她...需要足够的实力。代价是，你必须死去。这非常简单。”
什么？
“卡兹米尔，是阿澪死，还是阿零死...你会做选择的，对吧？”
那声音像雾一样消散。
下一秒，阿澪猛地睁眼。
剧烈的喘息声涌出喉咙，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她躺在旅舍那张熟悉的折叠床上，窗外是还未熄灭的革新城夜灯，耳边传来细微的、房主收拾东西的声音。
梦结束了。但心跳还在疯狂地敲着胸口。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能看见那个“她”的影子，在空气中笑着。
“你必须死一次”……
——到底，是什么意思？
......
“我这是...回到了旅舍...？是谁送我回来的...啊...感觉好烦躁...（嗅）好重的铜臭味...我得去洗个澡换衣服...”
她起身，走出卧室。
“邢南...？你在吗？”
“我在！”
“你在干什么呀？”阿澪瞥见他手中的平面通信终端。
“我大姐给我发信息说我有个表哥要来革新城！”邢南从沙发后跳起来，手里还举着亮着光的终端屏，脸上写满了亢奋。
“来就来呗，”阿澪说，“这么激动干嘛？”
“这么多年了，他可能是我唯一一个将要遇见的男性同胞啊———”邢南一副“这是革命性的大事”的模样，眼睛闪闪发光，“从我会走路开始，周围就是女的、女的、女的！就算旅舍来了男客人，平均停留不超过两天！我现在连和男生打招呼都得心理建设半小时！！”
阿澪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他，眼神满是“(´･д･`)”
“你表哥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不是，他说是要找工作，他精通各种旧式发动机和机械工程，嘿嘿，听起来超帅的对吧？”
“嗯...旧发动机现在在革新城还能用吗？”
“哎呀哎呀，你不懂！他以前的照片特别酷！虽然看起来比我年长，但又带点那种——嗯——战损型美感？”
“...你是想谈恋爱还是认亲？”
“你别管我怎么定义我的家人！！”邢南冲她比了个鬼脸，接着兴奋地在客厅转圈圈，“我得去把旅舍收拾一下！我得把我房间里姐姐们给我塞的女装藏起来！！”
阿澪已经默默退回了楼梯口，决定——她还是先去洗澡。
“对了，我找你是想问一下浴室在哪来着...”
“从这里过去右转就是。”
“哦...谢谢啦。”
“客气啥。”
......
“希望洗澡的时候心情能平静下来吧。”阿澪曾经破碎的记忆告诉她卡兹米尔喜欢用洗澡缓解压力。
阿澪换衣服时，目光无意间扫到贴身衣物的内侧。
“......？”
她怔了一下，手指在布料上轻轻一掀——
一张华丽的签名贴悄悄贴在那里。墨蓝边、爱心，还有一行字：
“「爱你哟♡～」”
落款是个潦草又带点涂鸦风格的名字：
「纱名Sana」
“纱名......？”
她皱了皱眉，试图回忆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见过。
——完全没有头绪。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但更多是出于一种“莫名被侵犯了”的恼羞成怒。
“这谁啊……贴这种鬼东西干嘛？”她不爽地把签名贴扯下来，团成一团，却又没马上扔掉。
手里那团纸贴暖暖的，像是还残留着某种热度。她不安地看了看四周。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门就“砰”地一下被撞开。
“澪离...你居然有纱名的亲笔签名！？”
潜伏在猫眼外的邢璐几乎是滑铲着冲进来的，眼睛亮得像要冒星星，像个西装暴徒一般，“她可是从不在实物上签名的欸！你到底、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的！？你、你该不会就是她私下的...”
“...冷静点，邢璐小姐，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
阿澪一脸茫然地把那团签名贴握在手心，“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哈？！她明明才把宿醉的你带过来誒？！”
邢璐像是被世界打了一记雷击，摇晃了一步，“你...你不认识纱名？你、你、你...你居然不认识纱名，还能得到她的贴，贴签？！”
她扑上来就要抢那张团起来的签名贴，结果被阿澪灵巧地侧身躲开。
“别乱碰我的内衣谢谢。”
“——你说得好像重点是我乱碰一样啊！！重点是——这是纱名的贴签！她可是名人啊！她可是！！她是革新城年轻人们的女神啊！！”
阿澪捂住额头。
“你女神为什么会跑来贴我内衣啊......是她救了我？”她低声喃喃。
“对啊！这说明什么你懂吗！”邢璐两手握拳，“说明你是她特别的人！！”
“我怀疑她脑子也特别。你也挺特别的，我要准备洗澡了，请你出去吧，好不好？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