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0
“啊，猫猫。”阿澪双手轻轻合十。
那灰猫这次没跑，而是轻巧地跃上沙发扶手，轻轻地朝阿澪蹭了蹭。
阿澪轻轻抬手，慢慢抚摸着它背上的骨骼线条，那种温热而绵长的毛发触感让她心里一点点松弛下来。
“你记得我吗？……今早我们才见过。”她笑了一下，又低下头，“真巧呀...”
橘猫趴在一边，仿佛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
阿澪看着那只灰猫的眼睛，像是看进了什么无言的深渊。
“小猫咪呀...你说我还有没有可能找到诺希呢？”
“我教过那么多孩子……现在他们在哪呢？是不是还记得我，还是早就把我忘了，就像我呀……差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她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那猫一缕毛发。
“阿零……到底该怎么面对你？你是我的……什么？”
灰猫静静地贴着她，没有逃开。
阿澪闭上眼，喃喃道：“我怕我最后变得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怕他们都已经在走很远的路，而我……还在原地，执着于追逐飘渺的过往，不知道自己是老师，是人类，是原住民，还是阿零的代替品，还是———”
咚咚咚——
敲门声猝然打破了这份静谧。阿澪抬起头，身子像是被什么拉回现实，僵了一下。
猫也抬起头，灰猫跳下地面，警觉地望向门口。
而橘猫，只是尾巴懒懒地摆了摆，似乎在说：“来了，她来了。”
.....
时间回到7：30。
“澪离...你探索诺瓦鹿新尼亚（革新城的官方译名）也有几天了吧...？或许也该让我表示诚意的时候到了...”
黛茜靠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正百无聊赖地刷着粉丝群。群里依旧嘈杂，几百条消息飞快地刷新，图包、玩梗、刷人设——像一锅永远翻滚的粥。她看得眼睛发干，正准备关掉界面，突然瞥见了一条截图和一栏对话。
“澪离在诺瓦一高附近？！”
“……哈？”黛茜坐直了点，迅速点开原贴，手指划得飞快。
“今天早上在学校后门看见她了！作为一个女孩子...真的好高，气场超强……我不敢打招呼……”
“图呢图呢！”
“已经走了……没拍到。”
她盯着屏幕，皱了皱眉。真是澪离？她犹豫了一秒钟，拎起外套，直接下楼打车去了学校。
结果当然不出所料——人早走了。
她站在诺瓦一高门口，太阳有点晃眼，她戴上墨镜，心情却一点也不明朗。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结果人真的出现又走了，偏偏像被人耍了一样的不爽。
就在她靠着围栏发呆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是巴布酱的信息：澪离在律师所门口，看起来像是要找你哟。
“找我？！”黛茜眼皮跳了跳，叫了车，甩头上车回事务所。
车上，她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却有点复杂：她不知道澪离到底为什么会来，但——不管什么理由，黛茜都不打算装作不在。
......
8:51
门外的敲门声只响了三下，便停了。
咯哒———
黛茜的身影站在门口。她气息未稳，肩膀微微起伏，头发被风吹乱了些，一只墨镜还搭在头上没来得及摘。
她先是愣了一下，像没想到真的能在自己办公室里看见阿澪。然后目光顺着沙发滑落，落到正把尾巴缠在阿澪脚踝上的橘猫，以及在桌下晃着尾巴巡视的灰猫。
那点“情绪准备”像泡泡一样，被猫爪子轻轻一捅，就“啪”地破了。
她本来想端着点律师的样子，至少要问她“你来这儿需要什么帮助”，然后抛出几个测试性的问题，再带上点直播时“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的轻松调侃。但现在，那些台词全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句干巴巴的：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早，澪离小姐。”
“啊...黛茜小姐...您好！您知道我会来？”阿澪不知怎么回应，只是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摸了一下大橘。
大橘居然还呼噜了一声。
“不用这么客气。”黛茜一边脱外套一边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家大橘平时很挑人来着。看来你确实有点本事。”
“我没做什么。”阿澪低声说。
“你要是做了什么，它就更不会理你。”黛茜随口道，然后绕过桌子坐下，把包一丢，椅子一转，翘起了腿。
黛茜看着那只灰猫蹲坐在沙发边，眼神在阿澪和她之间来回游移了一下，忽然问：
“这灰猫，是你养的吗？”
阿澪低头看了看它：“不是。”她轻轻说，“但我今天也见过她两次了，好像它在跟着我似的。”
“流浪猫？”黛茜蹲下来，伸手试着去摸它，结果被灰猫躲开了。她也没生气，笑了下：“真挑人啊你。”
她站起身来，语气像是随口聊着，“但它很乖啊……跟着你不吵不闹的，感觉都快能听懂你心思了。”
“哪有...”阿澪垂着眼，手还落在刚才那只猫坐过的位置上，指尖轻轻摩挲。
黛茜听到这句，眨了眨眼，没有接话，而是走回办公桌旁，在角落拿出一包猫零食，拆了一小条。
“那你就当是它今天认你做朋友了。”她把小零食撕开，递到阿澪手上，“看在朋友的份上，投喂一下？”
阿澪怔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来，蹲下身，缓缓地把手伸出去。
灰猫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凑过来舔了一口。
“你看，它信任你。”黛茜笑了，“就像我一样。”
“——既然来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黛茜突然收起了笑容，双手交叉，声音平静，语调却极准地踩在了阿澪心底那些还没收拾好的疑问上。
“你想找什么，我不一定能给。但我可以听。”她顿了顿，眼神没有移开，“当然，也可以陪你找。”
灰猫在桌角蹭了蹭她的手，阿澪低头，视线有些不安地游移了一下。
她不确定黛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律师加vtuber...根本搭不上边的组合。
但现在，这个人，这一刻，是真的看着她的。
阿澪轻轻呼了一口气，走近一步。
“……我想找的，大概不是‘东西’，是人。”她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清楚，但我觉得……你能帮我找到她呢。”
黛茜扬了扬眉，没回应，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那就坐下说吧，澪离小姐。”她语气轻巧，“咱们事务所可是计时收费的哦——当然，猫摸摸费是免费的。”
“我...”
阿澪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黛茜身上，心里却像是被沉重的云层压住了。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选择已经不简单了——是直接去找诺希，冒着她已失控的风险，还是先去找纱名，问问她的意见和动机，得到更多的线索和保障？
她想到上一次诺希失控的情形，那个场面历历在目，阿澪几乎能感受到自己手指间的冰冷。而那时她站在昏暗的下水道里，试图伸出手，却连自己都没有能力能带诺希回到正轨。而一旦再次陷入那种局面，她可能仍然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法再见到诺希的笑容。
“如果我现在去找她，万一她又……怎么做才是对的呢？”阿澪想起纱名，那是唯一一个能为她提供答案的人。纱名带她回革新城，熟知她和诺希在那法术造物成堆处所发生过的一切，并且用字条明确表示过友好，也许她能提供一些不那么冒险的方案，或者至少给她一些力量。
可是，她不想犹豫，她害怕自己再错过那一线希望，害怕自己选择错误，错失没准作为自己最后一个学生的诺希———她真的不想失去她。
“口畏？怎么——呆住了？”黛茜盯着阿澪。
“没什么，我在想该怎么和你说呢...”阿澪深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
“你能让我联系上纱名吗？衫蜃纱名？”
“啥？！谁？她？”黛茜装出来的气势有些稳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