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
“你到底是不是在跟着我啊?如实招来!”阿澪慢下脚步,向灰猫走去。
灰猫意味深长地瞪了阿澪一眼,一下子跑开了。
“嗯?你啥意思?回来!”
......
10:30
“哈啊……总算追上你了。”
阿澪站在一堆塌落的铁架前,单膝跪着,微喘着气。
破旧厂房在她身后无声沉睡,高墙早已斑驳,长满了枯藤,空气中漂浮着铁锈、尘土,还有某种像是被遗忘的味道。
灰猫就蹲在不远处的一块碎砖上,绿眼睛亮得出奇。
阿澪伸出手,想要把它抱过来:“……来吧。”
灰猫眨了眨眼,像是嘲弄,又像是劝慰,优雅地跳下砖块,在阿澪身边转了两圈。
细小的爪垫踏在碎石上,悄无声息。
阿澪忍不住笑了一下,把手缩回来,指尖蹭到地上的尘灰,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痕迹。
“欲擒故纵?”她低声喃喃。
灰猫没有回应,只是尾巴一摆,轻快地跳上了旁边倾斜的管道。
它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仿佛藏着一点点催促的意味。
阿澪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起身跟了上去。
......
她踩着断裂的混凝土地面,小心翼翼地追着灰猫的身影。
施工区的旧道早已废弃,连路标都锈得看不清字了。
地面布满了车辙和破碎的轨道残片,像一条条断裂的脉络。
高墙内,沉睡多年的锅炉厂静默矗立,厚重的铁皮墙体已经斑驳开裂,风一吹,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厂区外侧倒是有一条奇迹般保留下来的运货通道,被无数次的车轮碾压得又平又硬。
阿澪小心踩上去,鞋底与碎石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声音孤独得像是踩在失忆的铁轨上,每一步都在提醒着她,身后什么也没有了。
前面,是一片断电的磁浮车道。
铁轨断成了一截截,被杂草和尘土吞噬。偶尔一辆巡逻空车慢吞吞地驶过,车顶挂着昏黄破旧的扫描灯,就像半死不活的鱼,肚皮朝天地飘着。
灰猫轻巧地跳过一根铁轨,头也不回。
阿澪趴在轨道边等了一会儿,算准空档,屏住呼吸,一口气冲了过去。
跌坐在对面绿化带的那一刻,她的心脏跳得厉害,耳边都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咳……咳。你还真能跑,都给我跑累了...之前爬21层楼明明喘都不带喘的...”
她抹了把脸上的灰尘,抬眼找寻灰猫的身影。
灰猫正蹲在一块倒塌的广告牌上,像个耐心等着她的小小引路人。
等她一靠近,它却又灵巧地跳开,钻进了废墟深处。
阿澪咬着牙,咯咯作响地起身,继续追了上去。
......
两圈。
三圈。
灰猫带着她在破败的锅炉厂区兜兜转转,穿过倒塌的管道,踩过碎裂的钢筋,掠过一片片油污风干的水泥地。
每一次阿澪以为能靠近,灰猫就轻飘飘地再跳远一点。
似乎故意不让她真正抓住。
“猫猫……”阿澪停下脚步,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和自己说话,“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儿啊。”
风穿过空旷的厂房,卷起一地的灰烬与火药屑。
回答她的,只有耳边若有若无的呼啸声。
再一次,灰猫站住了。
它静静地望了她一眼,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下一秒,它轻轻一跃,跳入了一块塌陷的地面缝隙里。
然后,消失了。
只剩下阿澪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废墟中。
“唉...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相求呢,结果就是想和我转圈圈玩游戏嘛...啊...”
阿澪说着,抬头望向天空。
双子恒星已经缓缓飘向半空之上。
“哎呀!我得抓紧了,一会邢璐回去还没看见我就麻烦啦!”
她正准备起跑,却听见远处传来推车声,以及叹息声。
她觉得奇怪,于是缓缓向着声音来源靠近,发现那里立着一柄大大的红色遮阳伞,和一辆敞篷货车———很像那种卖煎饼果子的路边摊。
“这红伞好像在哪见过——”阿澪自言自语着,突然那边传来交谈声,她马上止住,躲在一旁偷听。
“贾先生,这次的货怎么这么少?”一个中年男子问道,语气中带着不满。
贾斯汀皱了皱眉头,推着货车的手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哎呀,天冕医院那边的原料涨价了,说是他们改良了基因。虽然这批货量少了,但这是浓缩款,稀释后效果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这次预算几乎花光了,你得好好跟恩霍杰说一说,得让他多给我点利润,不然我的能量棒生意就没得做了。”
“嗯,了解了。”那男人点点头,接着低声叹气,“你知道,原料那边的压力大,恩霍杰先生也很难开口。这生意,咱们都知道,能持续下去才是关键。”
贾斯汀轻轻推了推墨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是啊,革新城的形势越来越复杂。必须小心一点。”
阿澪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靠近墙壁,注意到他们交谈中的一些关键词。她皱了皱眉,心中泛起了疑问....和天冕医院有关系?
她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试图靠近一些,以便更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就在她准备继续偷听时,突然——
贾斯汀向自己躲着的那面破旧水泥墙瞥了一眼,眼神一闪即逝。
“咳咳,哈,货交易完了,暂时就在这里分别吧?”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怎么了,贾斯汀先生?你似乎有些紧张。”
“没什么———”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起了破烂墙角的一片破布。
阿澪原本悄悄半蹲在墙后,正小心控制呼吸,却没料到那破布啪地一下刮到了她的脚踝。
那人眼尖,一下就注意到墙边晃动的不寻常角落。
他眯起眼睛,绕了半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阿澪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躲不住了。
如果贸然后退反而更显得可疑。
她咬了咬牙,索性直起身子,从破墙后站了出来。
那名革新城高层的人转过头,看到了她。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微微一笑,露出几分轻佻的神情:“咦?居然是澪离小姐吗?我还以为是什么陌生人,真是意外。”
贾斯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注意到阿澪的身影后,语气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低声说道:“你不该在这里。”
阿澪一愣,心里一阵慌乱:“我只是路过。。。”
“澪离小姐,能得见真容,真是荣幸。不如给个联系方式,日后好有机会合作?”那高层的人问道。
“额...”正当阿澪准备用自己惯常的应对方式拒绝并搪塞过去时,贾斯汀却突然站了出来。他轻轻一笑,眼中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冷意:“够了,达里安。澪离小姐还年轻,不太习惯这样的社交方式。别让她感到不适。”
达里安顿时有些愣住,但在看到贾斯汀那冷漠的眼神后,他却没再继续强求。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微笑,但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
贾斯汀淡淡地扫了阿澪一眼,然后缓缓地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你可别把我的生意搅混了啊。”
达里安收起那副虚伪的笑容,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祝合作愉快,贾先生。”
他微微侧身,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阿澪一眼,语气轻快得仿佛只是闲聊:
“澪离小姐,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他提起手提箱,踏着旧道上碎裂的砖块,慢悠悠地走远了。
直到达里安的身影彻底融进远处破败的工厂阴影里,贾斯汀才重新松了口气。
他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目光落到阿澪身上时,仍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责备。
“你啊……算你走运。”
贾斯汀低声嘀咕着,一边懒散地挠了挠头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在这种地方东张西望的。”
他顿了顿,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补了一句:“这条路,不是你能随便走的。”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我害怕那些狂热粉丝来追我,所以我就走这条路了。”
“哎哟,不愧是名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我...等等。”
贾斯汀的声音微微一顿,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你……你就是阿澪吧。”
阿澪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半步。
糟了。
她慌了。
在革新城,知道自己真名的,除了诺希之外,她从没告诉过第二个人。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