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澪警惕地盯着面前那位瘦削的老人，余光不停扫过他身旁两尊黑绿配色的魁梧机械侍卫——外观如同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壮硕人像，它们走路的动作流畅得诡异，分辨不清里头到底是人还是机器。
“这家伙到底是谁？石头哥，你知道吗？”阿澪在脑海里急促地呼唤FNE，一边暗暗绷紧了肩膀。
◇我的名字是零劫。
FNE不紧不慢地回应，声音一如既往冷静。
阿澪咬了咬牙，还是小声地开口了：“……零劫大哥，可以告诉我，对面那个老头到底是谁吗？”
◇我没有性别。
阿澪被噎了一下，差点破防：“你这时候计较这个干嘛啊……”
◇数据库里确实有记录。
◇梨司铎。原名以撒·叶赫鷨。现任革新城城主，七十四岁。克什鹿族亡族事件的直接责任人，可能掌握着目前人类明面领域上最先进的科学与技术。
阿澪眼睛一下瞪圆了，耳边嗡的一声。
“你、你说什么？”她几乎是压着嗓子喊出来的，“这老头是革新城城主？！那不就是……州长、省长那种级别的人了？！”
◇是的。
阿澪只觉得脑子像被什么冷水兜头泼了个透心凉，背后起了一层细细的汗。
◇需要我为你抑制紧张吗？
“不，我得锻炼自己...更何况似乎来者不善！”
就在阿澪下意识后退半步的瞬间，那个被称作梨司铎的老人望着自言自语道她，忽然轻轻笑了笑，像是听见了什么稚嫩而又有趣的玩笑。
“别紧张，孩子。”
他声音低哑而温和，像是炉火中慢慢燃烧的老木头，“在革新城，没有人想伤害你。”
老人微微向前走了两步，他身后那两尊魁梧的机械侍卫同步踏步，发出几乎无声的咔哒声。
阿澪几乎条件反射地想唤出长剑，但又硬生生忍住了，只能更加紧绷着盯着对方。
“你似乎在这里待的并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梨司铎弯下腰，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打量着她，眼底那份带着审视的亲切，像是一个园丁在端详自己刚采摘的奇花异草。
◇对方的善意未达可信阈值。
“不用你提醒。”阿澪舔了舔嘴唇，嗓子有点干，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
“请立即告诉我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接近诺希的原因。司铎先生，我没有多少时间。”
梨司铎轻轻咳了两声，像是随手掸了掸肩头的尘埃似的，然后偏过头，对他身边的少女——诺希，轻声吩咐道：
“在这里等我，好吗？”
诺希微微抬起头，双眸涣散地看了阿澪一眼，却又很快垂下视线，
像只被主人驯顺的小猫，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澪胸口猛地一紧，指尖都快要攥进掌心了。
“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顺从？！”
她强忍着上前去拉走诺希的冲动，
耳边传来零劫冷静到近乎冰冷的提示：
◇当前情绪失控风险升高百分之七十二。建议深呼吸，维持伪装。
“……知道了。”
阿澪咬紧后槽牙，硬是让自己装作无事发生般点头回应。
“唉，看来你并不愿意回应我的关系，不过没关系。”梨司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挣扎，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笑容柔和得像春风拂面———
但在阿澪眼里，却比刀子还锋利。
“看来你很在意她。”
他慢悠悠地说着，像在捻弄一枚掌心的小玩意儿。
“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不会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后两尊机械侍卫也跟着前倾半步，像无声的巨墙压迫过来。
“本来我是来取贾斯汀的货的，结果发现他倒在这里，而你们俩又在这，这怎么解释得通呢？”
“你在明知故问吧？司铎先生，你似乎已经埋伏了很久。”
司铎的许久未动的眼睛眨了两下。
“...哈哈，看来澪离小姐眼力不错。那我就直说了，我说我可以治疗诺希，做一个反向的Relobotomy，把ai从她身上抽离出来，你愿意相信我吗？”
◇很好，正在稳定生理反应。
◇记住，保持沟通，不要先动手。
阿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司铎那双浑浊又冷酷的眼睛。
“这是请求还是威胁？”
梨司铎闻言，缓缓笑了。
他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一步，像是在考量，又像在欣赏一只努力竖起毛的小野猫。
“当然是请求。”他说，嗓音温柔得近乎悲悯。
“毕竟，诺希对我而言，可是一件十分珍贵的……实验体。”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像谈论一只破旧的怀表。
阿澪的手指关节瞬间泛白，她死死盯着司铎的眼睛，
耳边是零劫极低的提示音，像是随时准备掀翻一切的暗流。
◇检测到敌意浓度上升。
◇准备好干扰信号，三秒内可启动。
“不过啊，”司铎微微偏头，镜片后的眼睛折射出诡异的光，“要是你能配合得更好一些，我也不介意，给你们一条活路。”
他顿了顿，笑意愈发温柔：
“比如，把你自己交出来？”
阿澪心脏狠狠抽紧了一下。
他不是在谈判，他是在钓鱼。
她早该知道的。
◇建议你拖延时间，收集更多情报。对方的实力未知，但估计不比焚笙或那对猪和乌鸦的组合差多少。
阿澪眨了眨眼，很快压下胸口涌动的情绪。
她故作若无其事地反问：“交出来……是指什么？”
“很简单。刚才你对诺希的所作所为我都记录下来了，它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多谢纱名之前埋在她身上的记录程序...你还不知道吧？”
司铎笑着伸出手，像个慈祥的神父邀请小男孩上前一样。
“现在，走到我面前，放下警惕，伸出右手，让我亲自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在找的那件——‘钥匙’。”
话音落下，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
钥匙？
阿澪脑中迅速划过一连串念头，难道是——零劫这块破石头？
她咬着后槽牙，冷冷地开口：“……如果我拒绝呢？”
梨司铎耸耸肩，神情仍旧轻松得像在谈天气。
“那就没办法了。我会亲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拆开你。”他缓缓笑着，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就像……当年对你们那鹿族做的一样。你经历过他们的痛苦吗？阿，零，'殿，下'。”
梨司铎静立着，两只机械侍卫再次前进了一步。
阿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准备好战斗！请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来策划逃跑方程。
“逃跑？！我们还没打呢！”
阿澪低下头，缓缓呼吸，手心隐隐渗出汗水，却并没有退缩。
“诺希……等我。就算是地狱，我也会把你救回来。”
她悄悄将左脚后撤半步，调整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