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在说什———”
“放下司铎先生!澪离,再次警告,放下司铎先生!举起手来!”警员们此起彼伏地喊着,但就连机器人也不敢向前。
风,从背后袭来。
“好凉快,是南城区第六支队么?幸好来的人不多,艾库要做的善后工作可以减少些了。”司铎望着警察们,还是没有看阿澪。
那不是自然的风。
是某种巨物移动而掠起的压迫气流,仿佛空气都在它面前让位,只余下尖锐的低啸划过耳膜——毫无征兆,毫无形体。
“……零劫?风好大,发生什么了?难道是这老头的后手?”
◇后方九十七度,二维扭曲波动,有什么东西在飞速靠近。
阿澪才刚转头,地面便炸开。
轰然一声巨响,旧厂房的灰色路段如同纸面被踩裂,一道黑绿色的兽形身影在无人预警中重重砸下,将三台警用机械、七名执法员、以及十架悬浮无人机——全数碾成一滩不可辨认的混合物。
血肉、齿轮、电弧、内脏、残片,在螺旋交错的金属肢节之间飞溅四散。
那巨物终于显出轮廓。
六肢着地,每条肢体都是以黑绿色聚维棱晶与旧时代钢材合构的脊柱状机械肢节,表面不断生长出类似“装甲鳞”的层叠结构。背部如同某种祭坛,一道道钢铁弧线组成轮状冠仪,正缓缓转动,发出比骨头摩擦还细微的噪声。
它没有咆哮。
它只是低头,用那神似人眼般的红色核心注视着这一切——像那早已决定好猎物死法的希腊神阿尔忒弥斯一般。
FNE瞬间输出十七条逃生路线,又迅速删光。
◇它会隐身,并且,和身躯的印象完全不同,这东西的速度可能比现在的你还快,我捕捉不到开局帧。
阿澪来不及问,它动了。
一巴掌。
真的只是一巴掌。
带着千钧压力的肢节侧摆而来,空气被拍出音障破裂般的轰鸣,伴随着碎片、粉尘与高频磁哨,形成一道直接横扫整条园区的“风刃”!
阿澪连反应都没反应,整个人便已被拦腰掀飞,但一只手还抓着早已昏迷不醒的贾斯汀!
“可恶,抓紧,我拽——”
砰!!!
——勾爪在空中炸开!
阿澪咬紧牙关,强行调转腰身,将装有钩爪的构现手套抛向街道侧轨,精准扣住一辆疾驰而过的空列车尾部!
高速的惯性顿时把她从空中拽得一个急坠翻滚,骨头仿佛都被拉裂。
列车拖着她与贾斯汀一并滑过钢轨,火花四溅,摩擦声刺耳如鬼哭。
但她活下来了。
他们都还活着。
回头一望——
那只黑绿色的异钢巨兽正缓缓在园区矗立,它的轮冠仍在缓慢转动,那巨大的眼球一刻未曾离开她。
机械中某个似人非人的声音传出,缓慢,却带着熟悉的余韵:
†“……躲得……真难看呐~”
阿澪咬牙喘息,手指因拉扯而流血,眼神却盯着那扭曲机械群中央的高位——那轮冠缓缓转动着,中心升起一块甲胄般的外壳,一层层展开,如花瓣一般露出藏于其内的——人形。
不完整的人形。
悬浮于机械的荆棘之冠,像是某种权杖顶端的象征符号,粉红的眼眸闪烁着不属于生物的光芒,黑短发和小辫子在风中摇摆。她眨着眼睛,低头打量着满地扭曲的机械残骸与破碎的血肉,一如既往地甜腻出声:
†“呀嘞呀嘞,好脏啊~地上沾满了红红的、黏黏的东西欸!不过是杂音消除完成哟!接下来……要上主旋律咯?”
她将视线抬起,目光对准了阿澪。
司铎站在后方,看都没看一眼阿澪,只将手搭在诺希肩上。
“Dogma I,天冕医院的人说不论怎么做都从阿零身上拆不下来那块黑灰色的棱晶,但我相信你比那群废物强多了。去吧,我先回北城区了。”
†“好哒老爹~我会好好让她明白违逆你的下场哒!”
她发出欢快得过头的笑声,像童话录音机播放坏掉了的台词。
阿澪怒目而视,却看见司铎正带着诺希缓缓转身、步入风中。诺希仍毫无反应地垂着眼,只像一个被拔掉灵魂的空壳。
“喂!你这个老混蛋别跑——!!”
阿澪愤怒大吼,却没来得及追上一步。
异钢巨兽隐匿身形,融入环境色中,随后如飓风般窜出,连同空列车所在的车站,还有阿澪和贾斯汀一起创飞。
Dogma I歪着脑袋,像在欣赏某种游戏闯关失败的表演。
†“好慢哦~笨蛋阿零,这种反应速度也敢说是纱名的朋友吗?”
阿澪咬牙,把贾斯汀安放在车尾一侧,重新站起,浑身淤青与擦伤。
“你……你根本不是纱名吧?”
†“诶?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Dogma I笑得更甜了,却笑得诡异。
†“我是最完美的‘纱名’,没有不安、没有情绪、没有心跳,只剩下偶像该有的‘元气’和‘甜美’。不是挺好吗?你以为她会回来陪你吗?从衫蜃千影抛弃她的那一刻,她早就死啦。”
†“纱名酱说过,她最讨厌不诚实的人。而你啊,从来都没真正说出心里话对吧?你想守护谁?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哎~!”
“你不配说我!”阿澪怒吼,唤出飞刀砸向对方。
Dogma I却一转身,笑着后空翻跃起,落在一块破碎的铁牌上。
†“啊啦?会害羞的澪离也太可爱啦!不过要是你输了……恐怕革新城的宅男宅女们就只会爱我一个人咯?”
她朝阿澪眨眼,比出一个心型手势。
阿澪喘着粗气,瞳孔颤抖。眼前这个“纱名”,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危险的诡异。
甜美的笑容、标准的偶像语录、还有那双没有人类情绪的粉红眼睛。
要救出诺希,她知道这一战,无法退让。
但...
◇跑。
FNE只是说了一个字,但坚决而冷酷。
◇我永远不会命令你,但如果不想被折磨着杀死千百遍的话,就赶快跑。
“抓走了好不容易见到的诺希...对面都这样挑衅了...我为什么要跑?!我不能再当个随时都会昏厥的累赘了!”
◇你的情绪再上涨很快,即便我刚刚才抑制过一次...真是厉害。或许,你的潜力比真阿零还要大。
“那就辅助我———”
阿澪举起右手,灰色的菱晶发出奇异光彩。
阿澪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像从深渊里拎起一柄冰刃。
下一刻,地面浮现出刻痕般的聚构纹路,像蛛网般迅速扩张,在瞬息之间,整个区域的“天花板”、“地面”、“墙体”都开始塌陷、翻卷、旋转。
这一次,不是构现飞刀的“墙”。
而是一个“飞刃构成的领域”。
一柄柄细长的透明匕首从空间裂缝中探出,像感知猎物的触须,在半空中蜿蜒、拼接、错列。她没有再选择密集的齐射,而是通过断点构现,让刀刃自己“学习”对方的轨迹。
她站在中心,像是错乱舞台上的唯一演员。
“别误会,我不是对你有恨意。”
她眼神一垂,脚下的地面瞬间剥离,整个人如落羽般坠入空中,而空中早已布满了由她意志组成的“新规则”
“但我不管你是不是纱名!快让司铎把诺希留下!”
话音落地,飞刃开始重构轨道,屏息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