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口渴了。”鬼笔环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像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去喝点咖啡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味道让人好喝到想死的店———不过死不了也行。”
她回头看了阿澪一眼,绿色的眼神微妙地眯起,像是在估量,又像是在逗弄。
“毕竟嘛……”她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轻飘飘的,“在别人的地盘上议论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对吧?”
“周围有……监控?”阿澪压低声音,小心地问。
“没有啦,哈哈,监控都装在高级病房那边。”鬼笔环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我还以为有人早就告诉你了呢。”
“那我们……”
“跟着我就行了~怎么?”鬼笔环肽眨了下眼睛,嗓音轻快而促狭,“你怕我把你卖了?放心,你现在可是欠我五千万,我要真卖了你,连本都回不来怎么办?”
“额(ᐡ т ̫ т ᐡ),我...好吧,我跟你走。”
“索尼亚?要和我们一起吗?”鬼笔环胎向一旁早已经沉默许久的archer询问着。
“不,夏枯她缺材料了,我还得去给她采购一点。”
......
阿澪和鬼笔环胎从大门走出,来到了那种满大麻的后花园。
围墙边的铁门是打开的,墙上的监控是坏掉还没被修好的。
“我有时候真感觉不舒服。”阿澪跟在鬼笔环胎身后,踏过地上松软的泥土与斑驳的落叶,眼神落在成片奇异植物上,“每个人都知道我叫什么,而我却无从可知。你呢?”
鬼笔环肽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认真思考这个话题,随后咧嘴一笑:“哈哈,我叫鬼笔环胎,笔名。‘胎’是胎盘的胎。”
“真名呢?”
她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回答,耸了耸肩:“暂时不能告诉你。”
“鬼笔小姐,”阿澪略微侧头,声音有些迟疑,“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
“……”鬼笔环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拨开一簇浓密的枝叶,领着她更深入些。
“看看这周围。”她轻声说,眼神暗沉下来,“你知道这些植物是什么吗?”
阿澪盯了一会儿那宽大的叶片和星雾般的花簇,脸色微变:“……大麻?”
“是的。”她点点头,“转基因大麻,已经脱去了成瘾性和兴奋效应。但却是安非吾命的原材料之一。”
风吹过,植物簌簌作响,空气中隐约带着一丝令人迷惑的甜味与霉意。
“胎,是孕育之物。鬼笔,是误入正道的毒菌。”鬼笔环肽侧脸看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实则也在为这随便一编的名字找意义。”
“那安非吾命是?”阿澪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鬼笔环肽笑得更淡了,眼神里透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冷意:“安非吾命啊,算是一种特制的合成兴奋剂,也可以说是毒品的升级版。它用转基因大麻和曼德拉根做原料,再加上酒精、青韧素,还有一种催化剂在高压环境下调配出来的。仅仅触碰就让人欲罢不能,但「副作用」也是致命的。”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阿澪,像是在衡量她的反应:“不过,死不掉的你,或许会对它有不同的感受。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独有的淡淡霉味,周围的光影也似乎变得更阴沉,仿佛连时间都为这一句话凝滞了一瞬。
“请问这话什么意思?”
“哈哈,不是怂恿你去吸哦,真这样做的话恐怕一生都会被毁了————但是。”
“你又何曾断定自己没有吸过呢?我不是说殿下,我说的是你,阿澪。”鬼笔环胎投出了更加莫名其妙地问题。
“......我吸没吸过这些东西我还是清楚的,我连这安非吾命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吸?怎么,难道是我昏迷的时候———?!”
“放心吧,这次天冕的医生并没有对你做任何治疗手段,你是自然康复的。我只是随便瞎问而已啦。”
......
越过街道,霓虹光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上午淡淡的阳光透过街角的梧桐叶缝隙,斑驳地洒落在青石铺成的小巷里。咖啡店的木质门框上还留着昨夜雨水滴落后的斑驳痕迹,推门而入,迎面是那股温暖而带着微苦的咖啡香气。
店内的空间意外地宽敞,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发出柔和的暖光,墙上挂着泛黄的彩色照片,记录着那个时代的点滴。木质桌椅被岁月磨得光滑,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时光的沉淀和主人对这份坚持的温柔。
戴帽子的,不戴帽子的几十个人,都有说有笑地散落在咖啡厅的桌椅旁。
角落里,年迈的店长正弯腰专注地擦拭着茶杯,银灰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微微闪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里好大……”阿澪的声音透着惊讶。
鬼笔环肽轻声回答:“这就是老店长了。他一个人经营这家咖啡馆已经四十多年了,甚至是从鹿族统治还在的时代起,一直坚持到了这里被改名为革新城的现在。”
店长察觉到有人来了,忽然抬头,眼睛一亮。
“还是老样子?哎哟———鬼笔小姐,您还带了朋友来呀!”
鬼笔环肽淡淡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你好,湫,这是我朋友,阿澪。”
阿澪有些腼腆地点点头。
店长笑呵呵地轻拍桌子:“介绍什么啊,阿澪你可是城里出了名的人物!来,想喝点什么?这里的招牌咖啡今天刚煮好。”
“啊,店长先生...我其实不用——”
“那就两杯招牌咖啡好了。”鬼笔环胎抢先说。
“好嘞!”
“(´・д・`)”
......
阿澪捧着温热的咖啡,悄悄地观察着四周。店里虽然不算拥挤,但每一张桌子上都坐着人。他们或低声交谈,或静静看书,或只是望着窗外发呆,谁也没有注意她。除了——那一瞥。
她敏锐地捕捉到,靠窗的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中年人朝她们的方向瞄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低头搅拌手中的饮品。
阿澪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语气压得更低了些:“……有人在看我们。”
鬼笔环胎却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咖啡,随后将杯子轻轻放下。她用眼神指了指贴在墙上的那张纸,纸角已经被岁月卷起,字迹却依然清晰:
“本店禁止使用一切通讯工具,违者拉黑,永不接待。”
“来这里的人,”她嗤地笑了一声,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不是不想被监听,就是本身就在逃避什么。没人敢多嘴,也没人敢多问。”
她偏头看了阿澪一眼,眼神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确认。
“在这里说话,比在长生者的议会厅里都安全。”
阿澪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却还是不自觉地把双手握紧了些。她望着那张旧告示,突然觉得店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一点,咖啡的香气似乎也被这无声的规则所渲染出一种更深沉的苦味。
阿澪望着面前微微升起热气的咖啡杯,低声道:“所以……我们可以聊聊司铎了吧?他确实像个神父,但我觉得他跟那些以慈悲为怀的人,根本扯不上关系。”
环胎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又荒谬的往事。
“他是货真价实的神父哦。不过谁在那个位置都不可能'慈悲'。”她用指尖敲了敲杯沿,语气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讽刺,“在公元2024年后,这漫长的两百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她微微仰起头,望着店内昏黄的吊灯。
“教徒们发现聚维棱晶的神奇效果后,认为其就是阿南刻的所谓‘神迹’,并用此挑战无神论政府的武装秩序,结果呢?术构地象和人类政府合作,无辜的修女们成了魔女的猎物,到最后都被被淹死在水槽里。”
她顿了顿,嘴角轻微上扬,“感叹攻守之势异也吧。昔日以焰火烧人的教会,如今被更精巧的火焰包围。”
阿澪皱起眉:“……可他还活着。”
“是啊,他还活着。”环胎语气忽然低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他太晚出现,也或许是因为他见证了这一切,但始终没有说话。”
她侧过脸看向阿澪,眼神一瞬间冷了几分:“所以他成了‘最后的神父’。不是因为他最忠诚,而是因为他,最沉默。”
“鬼笔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作为作家,灵感是很重要的!我常常取材,这样的材料用来写作不是巨棒吗?”
“恕我冒昧...您和archer是什么关系?和黛茜她们又是——?”
“哈哈,小澪离真聪明。我吗?我是archer的旧师傅,也是一头鹿哦。”
格林当众脱下那象征艺术家身份的软呢帽,露出那一对不断被自己割下又长出来的矮小鹿角。
周围人没有惊讶,没有尖叫,甚至都没几个人看她,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
“至于黛茜,是我给她设计的虚拟形象哦。我好歹算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了,喜欢在网上冲浪的邢璐知道我也很正常吧?”格林顿了顿,“...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不是吗?要打败敌人,调查他是很重要的,你应该很清楚。”
“您还在为息安效力。”
“差不多算是。”
“还有多少活着的鹿?算上没能团结在一起的。”
“不足一千。”
“革新城的军队呢?”
“两百万。”
格林端起咖啡杯子,将滚烫的液体饮入胃中,口腔被烫红,但她当然不会在意。
“......”
“哈哈,我和息安都没放弃呢,你垂头丧气做什么?怎么,愿意以阿零,阿澪,以及澪离的身份帮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