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男人吓得整个贴在门后,身体不停地发抖:“她、她是谁……?!长着狐狸耳朵……克什?!”
年轻的那个则呆住了,喉结动了几下,仿佛还沉浸在刚才枪刃爆炸那一幕的震撼之中。
而遥茉——她本该哭出来的,或者逃跑,或者缩成一团,但她却站了起来。
小小的遥茉站在两人中间,望着那一片火光中走来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
猫耳轻轻一抖,她不明白那是谁,但她知道——对方不是“坏人”。
因为那人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那粉红色的眼睛,没有绕过她去看那些大人,而是径直地、毫不回避地,望进了她的瞳孔深处。
那一刻她想起姐姐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会看你眼睛的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真的在意你。”
况且,她也是克什。
“姐姐……”遥茉小声唤了一句,但又摇了摇头,声音更坚定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柄枪落地的声音,如同承诺。
焚笙停下脚步,偏了偏脑袋,粉瞳在火光中折射出一点戏谑,却不是冷漠。
她轻轻抬手,指了指遥茉,然后伸手——将那柄还冒着余温的长枪,递向她身前。
“你想学怎么用这个吗?”
遥茉怔了怔,睁大眼睛,嘴巴微张着,却一时说不出话。
焚笙笑了,笑容有些恶作剧的意味,却柔得像某个春天里没人注意的晴天傍晚。
“我...想。”
焚笙笑了,她转过身,长枪重新在掌心散成流光,她一手牵住遥茉,往医院门外走去。
遥茉跟在她身边,一步,两步,小手握得紧紧的。
“小可爱,”她低头看了遥茉一眼,微笑得像是在开玩笑,“那两个废物有虐待过你吗?”
遥茉握着她的手,小手指蜷了蜷。
“他们……没有碰我,”
她说,“有一个人给了我糖,另一个……骂我,拉我,很用力。”
她顿了顿,耳朵轻轻一垂,低声补了一句:
“但他们好像也很害怕。”
焚笙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她轻轻握了握遥茉的手,然后转头看向身后,那两名守门的男人还躲在门后边,像是吓傻了一样,动也不敢动。
“那就算你运气好,他们没敢动手,”她低声说,“但你知道吗,小猫?”
“有时候,‘不敢动’和‘想动’之间,只差一个没有来得及救你的我。”
遥茉睁大眼,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
“真乖。”
......
门后,烟尘还在空气中飘浮,墙壁上残留着血雾的余温。
年长的那个男人手里的枪还没放下,但食指已经不自觉地在发抖。他咽了一口干涸的唾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越发觉得口干舌燥。
年轻的那个则沉默了很久。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那只几乎被汗水湿透的口袋,那颗“贾斯汀”牛奶糖的包装纸还在那里,只是早就皱巴巴地失去了原样。他盯着它,像是盯着某种未竟的承诺。
“……她和我妹妹很像。”
他突然低声说。
年长男人抬起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都是上小学的年纪。”年轻人继续说,声音干涩却带着某种勉强的温柔,“我妹妹……也有那种走路总是悄悄的、遇到人就笑一下又低下头的样子。”
他说着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自嘲,“她现在早就不那样了,懂事得不像话……都不撒娇了。可我总想着,如果她也被人扔在那个鬼地方……是不是也只会一个人蹲在楼梯口,不敢哭。”
年长的男人“啧”了一声,不耐地偏过头去,似是烦躁,又像是有点别扭。
“几犹,你小子心太软,这样以后要吃大亏。你出事了我可不会帮你。”
“前辈,不用你操心。”几犹低声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刚刚焚笙出现的方向。
那一刻,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年长男人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口气,“你妹妹还活着吧?”
“活着。一个人在家里。”
“那你小子,干嘛还跑来这地方当保安?不去照顾你妹妹?”
几犹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年长者看了他一眼,而后闭上眼狠狠点了一下头。
门后的余温尚未散尽,硝烟裹挟着血腥和焦糊气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空气静止了一阵子,像是在给予两个苟活者短暂的喘息——
但死神从不讲仁慈。
“咕嗬……”
一声令人发颤的、像沸水泡在铁壶中翻滚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几犹猛地抬头,年长者也立刻站起身来,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换弹,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下一秒——
轰!!!
一只还没死透的法术造物拖着半焦化的尸体、满身火焰,从种植园废墟中摇摇晃晃地冲来,它的外皮已经烧得焦黑,露出熔化变形的金属构造和裸露的骨骼支架,可它依旧在动、在咆哮。
它根本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毁灭。
“操!它怎么还活着——!生化危机也不带这么演的!”年长者几乎是低吼着倒退一步,但话音未落,那怪物已猛地撞上合金门。
轰!!!
门身应声凹陷,剧烈的金属摩擦与高温瞬间引发结构变化——
“门……在融化!”几犹眼睁睁看着那扇高强度防爆门在怪物炽热的灼烧和巨力撞击下,像一块被火炉软化的铁皮,慢慢变形、塌陷、焦熔。
他话音刚落,一道模糊的、带着火焰的黑影猛地从门口扑了进来——!
那是一只没烧透的法术造物,半边头颅已经焦化,嘴角却仍带着一抹咧开的裂缝,像是在“笑”。
它的右臂拖着一整条烤焦的警察尸体,而左臂高高抬起,血爪如刀,直直劈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几犹——
就在那一瞬间——
“你小子干嘛楞着——**妈的看前面!!!”
一声怒骂炸在耳边。
年长者几乎是从斜侧猛扑上来的,整个人撞在几犹身前,像一块钝重的铁盾,挡在了那爪刃必经的轨道上!
咔啦——!!
利爪穿透了他的肩胛。
肉被撕开,骨头被卡断,鲜血溅了几犹一脸。
“前辈——!”
几犹瞪大眼,想要伸手去拉他,却被对方一肘撞开。
“别碰我——!你个毛头小子再废话我真打你了!!!”
前辈的脸惨白,嘴角有血,但那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怪物,呼吸粗重如牛。
法术造物挣了挣,想抽出手臂,却发现那个人类居然反手扣住了它的腕骨。
“想带走我兄弟?!”
“……你他妈算哪根棍子——!!!”
老雷怒吼着,扭身就把怪物往墙上撞,鲜血洒得走廊乱七八糟。他肩膀上的肉已经挂着,只靠骨头在撑着,但他眼神像燃烧了一样。
“跑啊!!几犹你个蠢货!!!”
几犹死死咬牙,手已经握紧了枪,可那一刻他却迟疑了。
“我让你跑就跑!!你要是在这死了,我下去托梦找你妹告诉她哥是个白痴!!”
那一声吼,从血里压出来,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疼。
几犹终于动了。
他转身,一脚踩上楼梯,狂奔下去——
而身后,老雷拖着那头法术造物,一路撞进走廊的尽头,留下半地血痕和一连串骂骂咧咧的——“我他妈不怕你——来啊!!”
直到怪物低吼着反扑上去,把那瘦削的身躯扑倒在地——
声音断在爆裂的高温和压碎的骨骼之间。
门廊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仿佛什么重要的声音被硬生生按掉,只剩下楼梯间,几犹凌乱奔逃的脚步声。
......
那已经无法被称作生物的金属骨头架子来到了医院里。
它穿过了“随身物品暂放处”———那里有放着一柄红伞的车子,然后进入了一处病房。
里面是一个白色的房间,洁净得像没沾染过任何人气,除了墙上似乎有某种聚维棱晶魔法修补过的
的痕迹。
但在那雪白的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是个年轻男人,面容苍白,胸前贴着传感器,鼻梁上还戴着氧气管。
贾斯汀。
他昏迷不醒,连眉头都没皱,像是睡着了,又像已经死去了。
造物弯下腰,一只手臂穿过贾斯汀的后背,另一只稳稳托住他腿弯,将整个人抱了起来,并未伤及分毫。
.....
它跳入了医院最近的下水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