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澪的靴底拍碎湿漉漉的石子路,雨水沿着街道积成浅浅的河。她紧跟在格林和男人身后,但格林和她的猫此刻已经进入熟悉的地形——一个僻静的住宅区,别墅群被高矮不一的铁围栏与矮墙环绕,雨水顺着屋顶流下,溅在青苔覆盖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哗哗声。
格林像幽灵般滑过一条小径,两侧是密集的灌木和修剪过的冬青,遮蔽了她身影的同时,也遮蔽了阿澪的视线。男人紧随其后,脚步无声,却比任何生物都沉重,压得空气都发闷。
阿澪试图切入正前方追击,但小径突然分叉,格林选择了右侧的铁门——一条通向别墅后院的隐秘通道。灌木几乎挡住视线,雨水在铁门上滑落,打出小小的水花。阿澪来不及调整路线,脚步被水和泥滑了一瞬,追踪线路也被分叉干扰。
“鬼笔环胎……”阿澪低声咕哝,手里紧握着投影设备,水珠从头发滑落,她只能从微弱的雨光中辨认轮廓。
后院的空间被旧别墅的立面和围墙包裹,雨水顺着屋檐滑落,落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庭院里。小径两侧堆放着杂物、破旧花盆和铁制凉椅,形成天然障碍。格林在这里突然停住,仿佛早已预料到追击者会进入这片封闭空间。
阿澪加快步伐,试图绕开障碍,但男人的身影挡在格林与她之间,反光的水面映出黑色粘稠液沿地面缓缓流淌。阿澪右手伸出,想要召出玻璃碎片阻拦,却被男人那种“不存在”的存在感彻底扰乱感知——他似乎穿过她的攻击,她的手掌只切到空气。
就在她调整方向的瞬间,格林和灰猫已经被逼到后院的角落——一堵低矮的砖墙和矮木棚形成的死角。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打在她身后湿滑的鹅卵石上。男人的目光如死神般紧盯着她,步伐稳重而无声。
阿澪屏住呼吸,突然意识到——她已经跟丢了。
追击的速度、空间的限制,以及男人幽灵般的移动,彻底让她无法再辨认格林的位置。她扑向通道、绕过围墙,却只剩下空荡荡的后院和雨水激起的雾气。
......
雨水敲打在格林小别墅后院的碎瓦与泥土上,灰蒙的光映照着她被逼入绝境的身影。格林蹲伏着,呼吸被压缩到胸腔最深处,手指死死抓着湿滑的地面。
雨势不再急促,仿佛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男人的眼神,空洞却欲绝,死力满满地冲向她。
“我……我该……就这样结束吗……”格林心底翻涌着困惑,但没有声音从口中溢出。
格林低下头,喉咙发紧,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她闭上眼,手指紧抓湿泥,脑中闪过所有过往:鹿族的战场、血染的记忆、一次次拼尽全力却换来的死亡与背叛……
“就这样……吧……”她喃喃自语,准备放手。
就在手指即将触及她肩头的一瞬,一道小小的灰色身影猛地跃起——灰猫。
它发出低吼,将身体挡在格林面前,爪子和牙齿奋力抵挡,手指深深地刺入它的胸膛。
灰猫在雨水中抽搐几下,眼睛里映出格林的身影,微微颤动,然后缓缓倒下。
看见这一幕,格林的身体僵住,抱住头蹲在地上,整个人颤抖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该死吗?
当然,男人并不会管那么多,他再次伸出了手。
但在他再次触手可及的一瞬,地面骤然炸裂——
大量黑刺如从大地深处涌出的利箭,夹着泥土与雨水,刺向男人的身体。钢铁与血色的光交织,他被击中,身躯迸裂,但仍然站立着,像在与命运抗争。
二楼的窗户突然被震开,一道猩红色的小身影闪出,仿佛天降的利刃。
伴随身影而来的,还有三把飞刀——精准、无声,划破空气,直逼男人心口。
小身影高举乌黑的直剑,从空中俯冲,狠狠刺入男人胸膛。
男人闭上眼,却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像是松开了某种束缚。他缓缓消散,身躯像潮水般消融在空气中,留下的只是那片湿润的黑色痕迹,和格林长久的喘息声。
那身影稳稳落地,确实是个小不点,体形就像个小孩,雨水打湿了她的深红色斗篷。
格林愣在原地,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解脱、还有微微的困惑。
小不点开口了:“你知道烛天的'追猎者'接受死亡意味着他目标的完成吧?”
“......”
“请放心,我杀不死永生者,你还得参加宴会,还得给息安带兵。”
“薇赫坦姆和你们唁难会做了什么交易?让你愿意抛弃会长职位?”
“交易?不,她受到所谓阿南刻神明的启示,自愿成为轮回的棋子而已。”小不点的大尾巴僵硬地耷拉在地上。
雨水敲在鹅卵石上,溅起细碎的水珠,映在阿澪手里微微颤动的投影设备上。她踏入后院,脚步沉重而凌乱,雨水顺着衣角滴落。
在似乎后院某种力场的影响下,投影画面瞬间闪烁,像被干扰源撕裂,直播信号断成了破碎的光条。阿澪的心猛地一紧,视线里只剩下雨幕与黑色的水洼反光。
她猛地抬手,想召出飞刀阻击,锁定那刚刚从二楼跃下的小不点——但小不点已如鬼魅般穿过雨幕,走进了绿紫色块闪烁的传送门,瞬间消失无踪。
阿澪蹲下,抓着湿漉漉的鹅卵石边缘,胸口起伏得急促,她的目光落在原本被雨水打湿、仍在轻微闪烁的黑紫色门框上,喉咙紧缩。
“鬼笔环胎......你到底还瞒着我们什么?”她低声问,声音被雨水冲得模糊。
“她是唁难会的前会长,刚刚救了该死的我...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被别人耍,什么都不知道,被牵着跑东跑西的,好受吗?!”
“......殿下。”
“哈?????”阿澪对这突如其来的改称感到疑惑。
“您说...如果鹿族夺回革新城,这城里的人类居民会怎么样?”
“这...这得取决于息安怎么决定吧。但是如果他也敢滥杀无辜,我一定饶不了他!”
“看来你死的次数还是太少了呢...”
“你什么意思????!”
格林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灰猫,那干瘪的身躯终于彻底瘪了下去。
阿澪似乎是没看到,但格林也不打算让她看到了。
“...既然都来我家了,为什么不进去坐坐,聊聊宴会和诺希的事情?”她对阿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