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正如泷泽昔所说,我看到了泷泽未来——她的姐姐泷泽未来。
她正像个死人一样在黑夜中眺望着海平面,那还能看到些本岛的星星灯火。
我想溜走,却还是被她喊住了。
“秋濑,你看……海岸止上的脚印还没被冲走唉。”“怎么了吗?而且我还没允许你叫我名吧?”
她歪了歪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我到海岸边去看分娩月亮与星空的大海。
“邀请函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去的,不过明天星期六,你们打算做什么?”
我很疑惑她怎么知道这事的,好像她全知道一样。“要不要我给你们二人真正独处的时间?”
“我…”我话未说出口,不知道要不要答应她。
“我妹妹和你说了不能拒绝我的吧。”她侧过来看了我一眼,像在威胁。
“好……”我担心见不到明天的月亮,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比起这个,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二人真正独处,我和泷泽昔画画时始终只有我们二人,还是说泷泽未来在监视我们。
我一阵后怕,觉得明天不去的话就要完了。
可惜第二天的时候我就睡了个懒觉……
等到约定时间的十分钟后,我才匆匆忙忙赶到码头。我在码头上寻找着她的影子,却迟迟看不到她。
“看来是她等我大久走了啊。也挺好的。”我心中暗自窃喜。
“不会哦,我的妹妹是会等你等到天黑的,她大概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你好去找一下她”泷泽未来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下你妹妹?”
“因为今天是你们二人独处的时间,不过反正结局都一样。”
我带着疑惑,慢慢走向了那个熟悉的海岸。
“她应该是耍性子要在那见面吧,还跟个小孩一样。”我在心中念叨着。
脚印镌在沙滩上,我在熟悉的场地见到不同的情况…卷起的浪花,成群结队的海鸥,金碧辉煌的尸体,尸体的手抓着我和她初见时才带着的牙套……以及头颅下染红的海面。
“不会吧?”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希望她是装的..可站在她头上的洁白的海鸥说明了一切……
浪花拍打海岸…
我想打120,但我逃避怕像我在东京时一样,卷进不必要的争端。
直到海浪把她的身体渐渐送到我的身边,像是她要来赴约。一群海鸥站在她的身体上,开始硺食她。
我从思考中冲出来,立马迈开双脚奔跑离开。
海鸥的声音不曾改变,它们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或许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听到这尖锐刺耳的声音。
我跑了许久,直到一双温婉的手牵住了我。
“夏目,别跑了,来跟我走吧。”她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某个地方。
“去鸟居吗?”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泷泽昔昨天为什么会那么做,松本为什么一句话都不愿提及。
“害怕我逃离你们的掌控吗?”我自言自语起来
她松开了我的手,默默低下了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那十天的我告诉你了今天的事吗?!”我没有因为她平时的温柔而冷静下来。
那个我是因为泷泽昔的死才回到过去的,现在的我又要回到过去…我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夏目!”她像我已死去的母亲一样斥责我。
我被这声训斥条件地停住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捧住了我的双手。“夏目,你的过去就是你的未来,它从未逝去;我希望你能面对你的未来…当然,不管你逃避与否,我永远支持你。”
我接受不了眼前的事情,只是跑回了家。
我仿佛听到了松本的叹息声,像对不成气的孩子一样。
推开住所的门,发现玄关上摆在塑样袋子;踏进门,昏暗的房间屋中浴室透出微微暖光。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手颤抖地拉开了浴室的门把手。
“抱歉,刚才不小心掉进海里了,你家离得近,所以我来借用一下。”被她的眼睛和先前完全不同,赋予了一种神性…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迷惘的我。“哦,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没关系,等我洗完后继续我们的约会吧…怎么还这幅样子,水电费我会给你的啦。”
“不对,她已经死了,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看的吧,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我对自己大小还是有正确认识的。”她捂住了自己的平坦的胸部。
脑内千言万语就汇成一句话:“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对哦,我刚才溺死了。”她依旧如死水般平静。“你为什么会…”
“被未来杀死了吧,毕竟你知道的,我不是死在过去和现在,所以杀死我的是未来。”
“别看了,差不多行了吧。我要换衣服了。”我站在门外,关上了浴室的门、脑中满是迷茫。
“你早饭吃了吗?我记得你好像没有按时吃早饭的习惯吧。”突然间,感觉她就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穿着件黑色的连衣裙,像《雨中女郎》。
“你怎么知道的?”
“袋子里面有吃的,我给你带了。”她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吃剩的早饭吗?”我打开了袋子,里面只有许多碟片和干脆面和一台放映机。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塑料袋中递出一仓豚骨味干脆面。
“给你,你应该挺喜欢这个口味的吧。”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说出此话,外面响起了雨声。“下雨了吗?”我拉着门把手,想推开门去看下外面。代替门把手冰冷触觉的是她温暖的手,我很震惊她在水中沧了那么久是怎么会有这么暖和的手的。
“既然外面下雨了我们就在房子里看纪录片吧。”她拿起了放映机,看了看我。她那神情好像已经知道会下雨一样。
“眼睛没有被海鸥叼走吗?”我开始抚摸她的瞳孔。
“希望吧。”
来吧,”她牵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去了客厅。
在日式客厅中,她将碟片喂给了放映机。
“两个小时啊,看不完这么多的吧。”
“没问题哦,我们的时间很漫长。”
在还算清晰的画面中,放映机开始讲述故事。
“上来就是梵高的纪录片吗?”我看到一个耳朵戴着绷带的人。
“他好像是精神错乱中自杀的吧。”
“嘘…看记录片时别说话,把自己代入进去。”她眼睛没有离开过画面。
“呯!”记录片在枪响后结束。
“看完后有什么感想吗?来看下一部吧。”她一边从旁边来拿出碟片边向我抱怨:“有点可惜,本来以为梵高的纪录片会讲《星空》的呢,毕竟听说梵高对《星空》的评价是失败呢。”
“或许他认为自己没能画出星空真正的样子吧。”我看着翻找东西的她也在思考我看到的是否是真实的她。“可是他早就死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见解了吗?来,再看下一部了。”咔吱咔吱的响声,碟片的吐出又吞进,迎来的是新的故事。“《蒙娜丽莎》啊”我莫名有点厌倦。此时纪录片中正播放着游客们在卢浮宫对《蒙娜丽莎》的感想…
“听说蒙娜丽莎的笑容有许多不同的情绪哦。”
“刚才叫我不说看记录片时别说话的人是谁来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吓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指尖放上了我的额头。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微颔斜视着我。
“你想说什么?我感觉从你给我放记录片时就不对劲了。”
“无论是《星空》还是《蒙娜丽莎》都是因为作画者没有坦白自己作品的内涵吧。”
“你这是什么逻辑?事情就算真的坦白了也未见会有人相信,只会去过度理解。”
“这不是我的本意。”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我希望你能坦率点,比如承认自己是个正常的处于青春期的男高中生,对我其实也动过情之类的。”
“你在幻想什么?”
“是不是幻想你心中很清楚吧,你再怎么装死也只是你认为的。”我无法反驳,只能抱怨道:“这样的转折也太突兀了吧”
“在人生中,这样的突兀转折可不会少,你在东京时就经历了许多吧。”
“你怎么知道的?”东京的事对我来说是任何人都不愿告诉的伤疤,我不相信我会告诉别人。
“因为我是你所想的样子,自然知道你的一切。”
“好好想一下,秋濑,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我已经在鸟居中了吗?”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或许正如我现在正渴求的安慰。
“那就继续看下一部吧。”她突然把我的头把我的双腿上。“放松点,毕竟让你看这么多的纪录片了。”
我意识到我现在算不算在意淫。随着马鸣声响起,但这次的纪录片却十分模糊。这部纪录片我不熟悉,对于尼采也只是知道他把人生比作婴儿,骆驼、狮子,但怎么样也不会一会儿脸像骆驼会儿像婴儿之类的。“这部纪录片太怪了吧。”
“当然怪,毕竟这是你自己想的。”旅店外,马车夫看到马不再跑了,便用鞭子奋力抽打。
“我是不是已经在鸟居里了?”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画面中一个人冲过来护住马。
我静静地陪她看着,时间仿佛静止。“这十天是我的未来吗?”
“这既是你的过去,也是你的未来。”
“我的过去从未逝去,我的未来也从未到来。”迷茫中,我想起了我妹妹的话语。
可是当时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个鸟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看来你想了很多”她的目光仍注视着疯颠的尼采。
我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最缺少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说的肯定是我所缺少的。
“对未来的坚定。”在短暂的沉默后,我站起身来。“要走了吗?”她转过头来。
“是的”
“再见了,你应该找到救我的方法了吧。”
“算有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把头又转了过去…“果然还是个没用的孩子。”她说的对,我的方法依旧逃避着未来…
“再见了。”
“好的,再见。”她专注着地看着马车声。
在9月1日夜晚10点左右,我度过了16岁的不知道多少个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