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一只浩荡大军缓缓前行,弓骑步履齐全,如长蛇般蜿蜒曲折。
“伊利,只是去捉个女人而已,用得着派那么多人马吗?”
哲别坐着匹黑马与伊利并驱。
这个名唤哲别的草原汉子是个身材偏瘦的中年人,大饼脸,眼睛似鹰般锐利,表情严肃,从样貌来看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
“若是为了女人,我部族中有许多,送你几个也无妨,实在没必要花这么大力气去攻打宇文部族——现在的宇文部,可没以前那么好欺负了。”
哲别是伊利的安达,出于尊敬,伊利平时都称呼他一声大兄。
“不,大兄,别的女人不行。”伊利阴沉着脸,嘴上挂着狠毒的笑容:
“我只要宇文托托,只有把那个女人关在我的帐中让她日夜惨叫,我脸上的伤疤才不会疼痛,如果觉得麻烦,大兄只要让你的部众在旁边看着就好,上次我输了只是大意,这次凭我手下部众就足以拿下宇文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两道丑陋刀疤的缘故,伊利看上去十分凶恶,便是他自己的部众手下也不敢看他,亦不敢提及这两道刀疤来历。
哲别心头叹息一声。
自从伊利被宇文托托打败以后,性格变得急躁易怒,每天都在念叨宇文托托,只要身边人做出不符合他心意的事情就会引得他发火——这也难怪,被一个女人在脸上留下两条耻辱的伤疤,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
“罢了,既然你执意要那女人,我就陪你走一遭吧。就算宇文部今非昔比,可如今我们有一千三百多余兵卒,任她宇文托托再厉害,也阻挡不了。”
这里的一千三百大军,其中只有300人是骑兵。
草原牛羊丰富,也没一个部族能做到全民皆骑。那种动不动就三千精锐三千骑的更是无稽之谈。
若丁零部族能做到全员皆骑,那统一草原的就该是他伊利了。
至于元朝一人带三马的奢侈行径……那是暴发户突然发了财,跟现在这群穷鬼有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伊利这次出击,已然势在必得,那宇文托托,今日必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
同时同刻,宇文部族
宇文托托将手下兵卒排兵布阵,左右分开,她手下骑兵不多,拢共就100多人,其中有30余名皆是身穿夜叉鬼甲的重甲骑兵,被她藏在中军以作奇兵突袭之用。
前军以王帐宿卫为主,这支赢雍亲自训练的军队排场还不错,临战也不见胆怯,军阵更是严整,也不知道是赢雍战前演讲有了效用,还是训练让他们有了较高的纪律性。
左右两边则是其余普通士兵,拢共300余人。
宇文托托身穿甲胄,在军阵中骑行踱步,审视军队,忽然见到远方一匹马赶来,马上正是阿依努尔和赢雍。
“小赢学士,我不是让你和妇孺儿童一起离开吗?”宇文托托皱了皱眉头:
“你回来干什么?”
在宇文托托看来,赢雍是她兴起宇文部族的关键,她不想把赢雍放在战场上,万一他有个闪失,会心疼死她。
“阿依努尔,你怎么不拦着小赢学士?”
“天地良心啊!托托。”阿依努尔瞪大眼睛。
这也能怪她?
“赢雍非要跟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宇文托托听了又看向赢雍,似乎是等他给一个解释。
赢雍淡淡说道:“宇文托托,给我把刀吧,若是战况失利,我会跟着你一起冲锋。”
他想好了,如果宇文托托战败,自己很有可能身死,就算侥幸不死也是重新变成了奴隶,回到齐国的愿望将彻底变成空想。
阿芷更惨——先头部队若灭,那些妇孺儿童的脚程是完全比不过骑兵的,若是被逮到了,后果多惨烈,不必多说。
与其坐等命运审判,不如自己去拼命搏一搏,总比让女人挡在自己面前要好!
赢雍在穿越前十分鄙视宋朝的那几个重昏候,在这个世界自然也不会学他们只会逃跑,好歹在这个世界宰了人,不至于没有这点勇气。
这副样子落在阿依努尔和宇文托托眼里,又让二个姐妹感触颇深。
想不到小赢学士不但多谋略,还有如此胆识!
这种有勇有谋之人,在草原也寥寥无几。
小赢学士,果真特别。
赢雍这副样子太对宇文托托的胃口了,宇文托托深吸一口气,抚平心中莫名悸动:
“好,若是战况失利,请小赢学士和我们一同冲锋,我宇文托托承诺,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对,赢雍你放心吧!”阿依努尔拍了拍丰满的胸脯:
“如果托托死了,我就把你带回我的部族——草原的规矩就是兄弟继承对方的遗产,我会替托托好好照顾你的!”
“……”宇文托托沉默片刻,还是没了心情去和阿依努尔吐槽,她知道自己这位安达只是性格跳脱,所说的话并非心意,饶是如此,宇文托托此刻也疲于对嘴。
唯有赢雍哈哈大笑,听了阿依努尔那些话之后,赢雍忽然觉得,他那颗因为战前紧张躁动的心脏,突然冷静了下来。
须臾片刻,宇文部族阵中,赢雍三人佁然不动,而彼处对面,残阳相照之下,却有一批军队,沿着长长路途,缓缓向他们逼近。
领队二者中脸生两道疤痕者,赫然是那与宇文托托有着血海深仇的丁零部伊利!
接下来,王帐宿卫们个个屏息凝神,侍卫统领木华黎紧握手中刀刃,着一身夜叉鬼甲,引30余名重甲骑士藏于中军,那双细长眼睛透过鬼面缝隙看向对面军队。
"Хошоо。"(来了)
木华黎道了一句,心中默想:
这便是伊利吗?听说他要对那位齐国大人不利?
既然这样,伊利绷紧肌肉。
待会轮到他们冲锋的时候,他一定要把伊利斩落马下,替那位提携他的恩主分忧!
“来了。”宇文托托看向那张熟悉而又面目可憎的脸,轻轻说道。
“嗯。”赢雍轻声附和了一句:
“来了。”
草原上很快就擂起了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