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弃又带着吴荔去了她的高中母校。
离远处标志性的钟楼还有一座天桥的距离，两人已经看到“您已进入地方特色文化建筑保护区”的提示标牌，但再走近些，两人便看到了同样的白色挡板挡在外面。
“连学校都能直接拆掉吗？”
弃稍稍皱眉，走上前去，看到建筑挡板上的标题写的是“文化建筑翻新改造工程”。
“这么巧吗？”
听到身旁人说话的语气似是在问自己，弃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也许……”“走吧。”
吴荔恰好在此时开口，下一刻，两人又同时缄默不语，只是看着对方。
“嗯，走吧。”
弃打破沉默这么说着，转身走向另一头。吴荔往弃要走向的远处投去视线，看到那似乎是条商业街便随着去了。
即便这世界好像不太平，但终究和吴荔所熟知的现代社会还是有着不少相似之处——城市里的工地以及因为道路收窄堵在一处的车流，商场一层看着行人叫卖的服务员，招揽客人的奶茶店店员——弃直接走向了几乎满人的奶茶店。
吴荔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随着她走进去，看到她直接点了两杯招牌，然后……掏出了一个证件？
店员似乎习以为常，拿起扫描器对着证件扫了一下，之后扫了眼屏幕，神色一变后面露惊疑神色。
“有什么问题吗？”
弃盯着店员。
“不不不不不没什么问题，稍后马上给您送过去。”
弃收起证件，走向店内一处特别用栏杆挡住显然高级许多的位置直接移开栏杆坐在那里，又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少女招了招手。
“这边。”
吴荔感到四周有不少视线盯着她，其中不乏有那种四五个被迫挤在一张小桌子周围坐着的人。
有些人的眼神显然不怎么怀有好意，但有些人的神情看上去是……羡慕？
“那是符合规定的。”
店员这么说了一句，对着吴荔点了点头。
吴荔这才定了定神坐到黑衣少女的对面。
等到吴荔坐下，弃便向她解释这地方并非不能坐，而是按照特权法规定的特留位。她又拿出先前给店员看的证件亮给坐在对面的吴荔看，只见证件上除了一个“境界：执念”的注释以外什么注释都没有，只有一条条黑色竖线构成一个条码。
“这是？”
“联邦的境界执照，在大型连锁商场给店员扫就能用。”
店员这时恭恭敬敬地将奶茶放在桌上，连带道歉了几句由于人太多导致刚才带来的不便，随后倒退几步离开。
吴荔看到贴在奶茶杯侧面的订单号是“65782”，她又看了眼屏幕，屏幕上的标号才到“65761”。
显然这也是“特权”的一部分。
吴荔收回视线。
管它那么多做什么。
难道拥有“迈入永恒”的我就不能享受一下特权吗？
“服务质量真好。”
吴荔这么说着拿过一杯奶茶放在弃身前，然后拿起另一杯，插入吸管。
基本和记忆中一致的味道。
坐在对面的少女脸上露出有些高兴的神色。
“有想起些什么吗？”
“这家店也是我常来的地点？”
坐在对面的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
吴荔还是无法把面前这个少女跟昨天在夜里飞舞的那个影子划上等号。
她又仔细看被弃称为“生活补助条码”的黑皮小本，可无论怎么看，和现代的驾照等执照证件几乎无异的黑色执照都不太符合她联邦特工应有的那种高大上的身份。
“嗯……还是讲讲这境界执照又是什么东西吧？”
联邦特工叹了口气。
“可是吴荔你现在的情况，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比较好。以前这种失忆情况是有专门的恢复团队处理的，我可不负责这种事情啊。”
吴荔想了想，弃她说的也对，便喝着奶茶，看着她，思索着还有什么想问的——视线自然是不好意思在脸上停留太久，便顺着她那樱桃小嘴向下看到露出的脖颈和恰到好处的锁骨，然后看到她穿着像是黑纱但又不太透光的外搭小外套……
吴荔将早上收到的黑色信件拿了出来，弃神色大变，迅速扭头环顾四周，随后打了个响指，在所有人视线看向这里时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执照摊开亮向外侧。
“征用一下这片地方。”
吴荔看到有人站了起来直接就往外走，脸上挂着“果然会是这样”的表情。
“除了店员以外的无关人士可以离开了。”
弃这么说着又将境界执照随手抛向店员，对方手忙脚乱的在半空中把它接住。
“其他按法条办就行，有问题找联邦。另外，音乐声音调到最大。”
“额……各位尊敬的顾客，对于此次突发情况我深感抱歉……”
弃并未坐下，而是直接绕过来贴到吴荔身边，紧挨着她，左手穿过她的腰将她轻轻拉向自己，又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几乎让两人脸庞相触。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凑合一下，我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刻意压低声音轻声说着的弃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要不是脸跟脸贴在一起，吴荔能肯定自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音乐声很大。
吴荔用眼角余光能够看到有些人对着她们两人指指点点的样子。
“这东西很麻烦吗——”
“对，很麻烦——”
“你说什么——”
“很麻烦——有案例学习就是有人拿出恶魔信件引发骚乱，结果发展成暴动的案例。”
吴荔又看向窗外，有些人的视线焦点并非落在人身上，而是她放在桌上的那张黑色信纸上。
“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了——”
“现在你要怎么做——回信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信——”
“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我是应该回信吗——”
弃用力用脑袋侧过来撞了一下吴荔，撞得她有些晕。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荔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我也不想啊。”
弃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信纸仔细阅读，表情却是逐渐凝重，然后，弃又主动将脸贴过来。
吴荔自然也贴过去。
和这样的美少女贴脸感觉还怪不错的。
“你和恶魔有未完成的交易——”
弃还是在用气声说话。
“有必要这么小声吗——”吴荔也效仿她用气声说话。
“有必要——”
“你觉得我应该继续交易吗——”
“你可以先叫恶魔过来——”
“过来这里吗——”
弃直接分开脸，看看吴荔，又看看信纸，最后点了点头。
“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我该怎么做？”
“嗯……”
弃站起身来，看向店员。吴荔的视线也顺着她看过去，看到店员注意到她的视线时似乎抖了一下，强行露出一个微笑，张嘴说了些什么，但听不清。
弃走过去对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店员露出一副“太好了”的表情，飞一般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柜台离开了。
然后，吴荔看到黑衣少女思索了一下，走到柜台后面，四处搜索着什么，最后露出遗憾表情看向吴荔摇了摇头，之后又走回来。
“只能用比较原始的办法回信了，我也只知道两种方法。”
“嗯，我要怎么做？”
“手。”
弃这么说着，却是左手拿起黑色信纸，右手食指指间在信纸上拂过，噼里啪啦的声音从信纸上传来，格外刺耳。
随后弃看向有些无所适从的吴荔。
“手给我，那只手都行。”
吴荔伸出左手，发现距离有些不够，刚要站起身来弃便走近两步用右手拉起她的食指，合拢拇指在她手上轻轻一划，随后左手将信纸按在她的食指上。
“这是？”
痛感随后到来，原先冰凉的信纸在痛感从食指指间传来后迅速升温，然后，边角开始燃烧。
“就是这样。”
弃拉起吴荔的右手，让她按住信纸。
“按到烧完为止就可以了。现在等着就行。”
火苗撩过吴荔的胳膊，并不炽热，反倒是带来丝丝凉意。
弃看到按住信纸的少女将前臂刻意地贴近信纸，让火苗蹭过皮肤，然后，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
“冷的，对吗？”
吴荔点了点头。
“看来是真货……”
弃环顾四周，然后头停留在某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吴荔看到一个背着大包的男子恰好与自己对视，然后皱了皱眉头走开了。
“记得住他的脸吗？”
听到弃这么说，吴荔便落实了“这男的有问题”的猜测。
“我尽力。”
“应该就是他了。那个包是联邦制式的，不知道有没有带人皮面具，带了几张，麻烦。”
“那我们现在还在这里等着吗？”
“对。我们等恶魔来就行了，其他暂时什么都不用管。他也没胆子在商场里公然拿武器出来狙击一个正要跟恶魔做交易的人。”
“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最多第二境界。要不是怕他还有其他同伙，我现在就把他扣下了。”
听到弃这么说，吴荔松了口气。
“听上去我还挺安全的。”
“至少现在是这样。等恶魔来了之后又不一定了。”
“恶魔是什么人？”
“恶魔是个组织，具体来讲，是一群有‘恶魔交易’能力的人。”
“恶魔交易能力？”
“嗯，跟隐世东正那些教派比起来，这群人算很特殊的了。虽然说是隐世宗教，但我估计他们没少上网，曾经就抓到过一个极端种族主义分子发现他是恶魔，可惜他跑了。”
“跑了？”
“对。恶魔交易太强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他能实现不可能的事情。那个被扣住的恶魔有一整个小队的特工负责运输到本部来，结果第三天他就凭空消失了，紧接着那个网络账号又最后被人用了一次，留了一句挑衅的话。”
冰冷的感觉突然从指尖传来，吴荔低头看去，发现信纸的最后一点正在燃烧。她看着指尖的火苗逐渐微弱，最后消失，皮肤上的一点红色正在逐渐扩散。
“有创可贴吗？”
弃和吴荔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最后弃摇了摇头。
“没有，但我想到了一个别的办法。”
她这么说着又坐过来，拉过吴荔的手指直接放到嘴里。
“啊？”
弃还吸了一下，紧接着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感觉到对方有松力的迹象，吴荔急忙将手指抽了出来，拉出一条细丝。
“这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吴荔看着思索的少女，又看看自己湿润的手指愣神。
“弄不懂。那群人就会瞎想，我就说现实世界哪有吸血就能突破境界的人啊。”
“血不是铁锈味吗……真的不嫌弃吗？”
“是吗？不是咸的吗？不过你的血好像有点甜，不知道是不是刚喝了奶茶的原因。不管了，反正唾液中含有一定止血成分，加上电磁力消毒没有感染风险，你就放着过一会就好了。”
吴荔看着并不当回事又露出一副有些放松表情靠在软座上，视线不住地环顾四周的特工少女，越看着她，越感到有些可爱。收回视线喝了口奶茶，虽然味道和记忆中的相似，但吴荔的心里却是逐渐感到有些古怪。
这世界……或许真不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