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沙普尔老哥吗？”
避开了奥泽等人，路易思和艾丽娅仍然在街头看见了一副熟悉的面孔，只是看他那满脸愁容的样子，显然是遇上了一些难事。
“这是怎么了？”
此刻，沙普尔的身边并没有跟着那些随从，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街边，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而见到路易思二人，他才展露了一丝笑意。
沙普尔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竟能在此刻给他一些安慰。
“唉！”
沙普尔一声叹息，路易思就知道，他这是开始诉苦了。
“别提了，这一次生意，我可是血本无归啊。”
虽然说是有些夸大其词，但他这一次确实损失惨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趟行程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先是遇到“空中盗贼”，损失了一车货物，外加一只天马。随后又惨遭交易方杀价，利益少的可怜。
这一次回去，他不亏本就得是万幸。
“唉，节哀吧。”
看着沙普尔的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路易思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也是跟着感慨了一句。虽然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味儿，但难得有人安慰自己，沙普尔便也没有纠正，只是接着郁闷起来。
“说起来，你们的事还没有办好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老哥你们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就这一两天吧，把后续的手续办完，我们就回去了。”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看样子，眼前这两位很大可能不会再搭自己的顺风车了。
沙普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有曾想过，眼前这两个人会不会就是“空中盗贼”的内应，可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观点。而且这两个人的言谈举止，也不太像是盗贼的样子。
思索再三之后，沙普尔只能作罢。
无论眼前这两个人有没有问题，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商人，都不应该再自找麻烦了。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从三人头上飞过。
路易思有些诧异的抬头望去，就见一辆车子飞了过去。同时有数十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车子围在中间。
看样子，这辆车里面拉的是相当重要的货物。
“这是什么玩意，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在中央空岛之上，一般的车辆是不允许在空岛上空飞过的。像刚才这样明目张胆的，路易思倒还是第一次见。
“嗯，这是自然，那辆车，是这座空岛的运水车。它上面说运载的，是负责给整个空岛供水的‘水元素之核’。”
沙普尔开口解释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刚刚受了打击的原因，此刻的他显得颇为大方，一点儿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感觉。
路易思有些意外的打人了他一眼，看的沙普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有问题？”
“没有，没有。”
路易思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转头看向了远去的车子，搞的沙普尔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随后，没寒暄几句，沙普尔就赶紧告辞了。看他快步离去的样子，路易思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你吓他干嘛？”
“我哪有？分明是他自己想太多好不好！”
…………
旅馆门口，一位谢顶十分严重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待着什么。看他那不停擦汗的样子能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此刻的他，显得有些踌躇。右腿抬起又放下，怎么也也下不定决心。
许久，他才咽了口口水，举起右手，似乎是在为自己加油。随后，他才终于迈出了步伐。
只是他刚迈出第一步，就听见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鲍尔德先生，您这是干嘛呢？表演吗？”
路易思和阿莉娅早早就注意到了鲍尔德的身影，毕竟他那光滑的有些发亮的头顶二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而后，他们就看见了他那如默剧一般的一整套动作。
别说，还挺丝滑，路易思决定给他满分。
而听到这个声音，鲍尔德却是浑身一颤，有些担惊受怕的转过身来。
“哦，您二位原来不在啊。”
鲍尔德打着哈哈，笑容则是有些尴尬。在他自己看来，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丢人现眼。
“怎么，您这是找我们有事？”路易思笑着问道。但还不等鲍尔德回答，阿莉娅就抢先一句说道，“是为了商谈的事情吧。”
阿莉娅并没有直接把话说明，但她所指的那件事情，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眼见阿莉娅也已经挑明，鲍尔德只好直接回应道，
“正是这样。只是，这，那……”
鲍尔德支支吾吾，满脸犯难，似乎是有无法言明之处。
路易思立刻心领神会，笑道，“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在屋里谈吧。”
“唉，好，好。”
…………
“那二位，事情暂且这样定下，具体的细节，就等明天再由我们社长亲自和你们商谈，如何？”
“客随主便，不过，我有个问题。”
眼见谈的差不多了，路易思的这个问题，再度让鲍尔德紧张起来。
“你们社长明天真的能到吗？”
原来只是这个问题啊！
至此，鲍尔德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肯定的。”
“那就好。既然这样，那就请恕不远送了。”
“哈哈，您轻便，您轻便。”
说着，鲍尔德退出了房间，一溜烟儿地离开了。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多担心自己的心脏要承受不住了。
路易思这边倒是微微一笑，与艾丽娅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虽然说，这位叫做鲍尔德的先生演技很不错，对方显然是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就不应该派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人过来。
不过，也有可能，这只是对面故意卖的一个破绽。
…………
另一边，鲍尔德并没有离开旅馆，但此刻的他也已经换了衣服打扮，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不似刚才的模样。
“笃，笃笃，笃。”
某间房间前，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随后门内便传来一个急不可耐的声音。
“进来！”
屋内，法瑞松和塔塔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鲍尔德的到来。
“老爷！少爷！”
“嗯，情况怎么样啊？”
说话的，正是法瑞松，一个有些干瘦的老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双眼中却冒着狡黠的光。
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却是让鲍尔德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一切顺利。”
“嗯，很好。”
听到鲍尔德的回答，法瑞松满意的站了起来，转身透过身后的落地窗，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他们有没有问你其他的问题？”
“有。他们问您明天能不能到。”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只说您明天肯定能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哈哈哈哈！”
法瑞松突然笑了。那笑声也听不出来到底是喜还是怒，只是让鲍尔德莫名的紧张起来。
“鲍尔德啊，鲍尔德，你可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老爷，我……”
“行啦，你就没发现你被人家套了话吗？我就说你这人爱自作聪明，你觉得你的表演很好？能够糊弄住他们？”
鲍尔德本来想狡辩些什么，单被法瑞松无情的打断，经法瑞松这么一提醒，鲍尔德瞬间汗流浃背起来。
难怪，那个叫路易思的男人在与自己谈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他早已看穿了自己的伪装,那笑容是对他的嘲讽与不屑。
“我……”
“好了，不用再多说了。反正，这些也不是表演给他们看的。”
好在，法瑞松并没有计较于这些，只是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吩咐道，“好了，也辛苦你了，休息去吧。”
“是。”
说罢，鲍尔德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了父子二人，塔塔杜终于忍不住，追问起来。
“父亲，既然您说刚才这些举动都不是给他们看的，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多……”
塔塔杜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用词不当，立刻听了下来。但法瑞松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多此一举，对吧？”
“……”
“哈哈哈，我的孩子，这可不是多此一举。你以为，这个时候就只有那两个人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吗？”
“您的意思是？”
“有太多人在盯着我这个位置了，只要我一有一举一动，他们都可以借题发挥。如若不然，我干嘛要这么躲躲藏藏的，咱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嗯……”
塔塔杜陷入了沉默，法瑞松见状却是欣慰的笑了笑。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点，多想想吧。不过，这一次你没有自作主张，我很欣慰。”
虽然说现在的塔塔杜依然很是倔强，但相比以前确实好了很多。这意味着，塔塔杜确实也在成长，只可惜，还是有点不够看。
坐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是自己，也并不是一朝一夕便有了今天的成就。
好在他对于自己的孩子很有信心。
毕竟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塔塔杜此时倔强的模样，真是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正因如此，他才要为塔塔杜铺路搭桥，以免他再犯下和自己当年一样的错误。
“所以说，我刚才说的那几个姑娘，你真的就不考虑一下？”
“您怎么又说这件事？”
一说起这件事，塔塔杜就有些不耐烦。从刚才一见面开始，法瑞松就一直唠叨起这个事来没完。
“我不说这件事说那件事，这么要紧的事我要是都不抓紧的话，那我还能干些什么？你知道你多大了吗？”
“可是我……”
“是是是，我知道你忙忙忙，忙这个忙那个，就是没时间忙一忙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是吗？所以，我的大忙人，您的事业怎么样了？”
法瑞松的话听起来有些嘲讽，却是无法争辩的事实。即便自己已经如此努力，自己所谓的事业仍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
“你呀，还是年轻，总觉得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努一努就一定能办好。你还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是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到的。到时候等你老了再想找接班人的时候，那才是悔之晚矣啊。”
法瑞松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发表着自己这些肺腑之言。对于他而言，这每一句话其实都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他这一次急着赶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了。
那份来自自己先祖的协议，早已经牵扯自己等人很多年了。
他实在是搞不清楚先祖当初为什么要签订这个协议，有为什么要执念于让后人维持这个协议。但由于这个协议的存在，他们在报社内丧失了很大的主动权。
现如今，那两个人的突然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顺利搞定，那说不准他就能继续他年轻时未完成的规划。到时候，留给塔塔杜的压力自然也就小了。
可以说，他其实才是最为焦急的那一个人。
现在的自己年事已高，精力与魄力都已经远远不如年轻人，所以他必须趁着还有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丢给塔塔杜一个烂摊子。毕竟，塔塔杜这个孩子虽然上进心很强，但是商业头脑真的很一般。
所以自己只能趁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替他把路都打好，或者……
“所以说啊，你现在与其去忙什么事业，倒不如先给我抱几个孙子回来。”
法瑞松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整个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
“唉，您又来了。”塔塔杜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我可是很认真的。这些姑娘，可都是你老子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当然了，你要是都喜欢也不要羞于说出来，你老子我会百分百同意的。”
虽然法瑞松的表情没有任何说服力，但他确实没有撒谎。
纯粹站在比较功利的角度上，重新培育几个新的基本人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他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再瞎折腾，所以就把这个重担放到了塔塔杜身上。
可塔塔杜不在乎这些，比起那几个女人，他更在意法瑞松为什么在面对那两个人的时候，突然就做出了让步。
这实在是有点不符合他的风格。
在塔塔杜在印象之中，自家老爷子商场之上，一直以强硬贯彻，可从来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举动。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把主动权让给了对面的两个人？”
这不符合法瑞松一贯以来对他的教育，他有些无法理解。法瑞松倒显得从容不迫，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唉，你看你又急。”
“……”
“我就说你小子还有很多地方要学吧。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子我逞了一辈子的强，就突然在这服软显得有些丢人？”
“……”
塔塔杜没有立刻回答。虽然直接这么说有些过分，但在他看来就是这个样子。
“打小儿你就教我，商场谈判之中，掌握主动权是重中之重，你一定要牵着对面的鼻子走，才能获得最大的利润。可现在……”
“呵，流于表面！”
塔塔杜的话，被法瑞松一声不屑的笑声给打断了。
“掌握主动权，从来都不意味着你要一往无前。以退为进，你才能更好的掌控局势。我问你，什么时候退，什么时候进，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嗯，不错，最起码还没有自以为是。”
看样子，老爷子确实是有些生气了，以至于他此时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严肃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小时候被训的时候一样。塔塔杜甚至有些怀念起来。
“所谓退，自然不能是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丢盔卸甲，而是要在无关紧要之处退让，再在重要之处步步急逼，如此你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我问你，既然你如此强势，那你为什么没人唬住他们，最终还是求助于我呢？”
“我……”
“你被人家一句话就给压住了，那后面的谈判还有什么谈的必要吗？干脆全拱手让人家算了！”
对于塔塔杜的表现，法瑞松自然不能说是十分满意，甚至颇有怨言。
“你想要超越你老子我，就要有给你老子我当老子的勇气！如果你总以为自己是个孩子，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法瑞松话说的粗犷，但话糙理不糙。一顿怒骂下来，骂的塔塔杜直接陷入了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呼了一口气。
“多谢父亲教诲，我会记住的。”
“唉，这就对了嘛。”
见此，法瑞松这才再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安慰道，“好好看，好好学。属于你奋斗的时间还长的很呢。”
“我明白了。”
…………
“咚咚咚！”
翌日，304号房间的房门被如约敲响了。
“二位你们好，万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哦，没事没事，你们二位快请进来吧。”
敲门的，是那个老人。
虽然路易思并不认识他，但路易思认出了他身后的塔塔杜，于是一番客套之后，路易思就将父子二人迎了进来。
此刻，原本并不宽敞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但好在在座的四人都并不在意。
“二位，这位就是我们的社长，法瑞松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