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照亮了通往一号矿村的路。
经过精心布置,这条石板大道两旁耸立着绿意盎然的常青松,四周碧绿的草坪陪衬着,时不时会有小动物的叫声从深处传出,吸引过路人逗留。
此时此刻,正有一老一少靠在石板大路旁的松树上,似乎是在歇息。老人一手拿着旱烟袋,一手使劲的在里面挖啊挖,挖出一锅便砸吧着嘴吸了起来,半眯着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一点的那人,是个男孩,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可身板却出奇的瘦小,宽大的衣服浮在身上,黄不拉几的脸上颧骨都突出来了。他双眼呆滞的望着地面,两只小手不自觉的抠抠树皮,又抠抠泥土。
从穿着上看,二人也一定过的非常清苦。老人的衣服花花绿绿的,既有新的布料,又有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粗布,裤子只盖到了膝盖,余下的部分全都暴露在外,没有袜子,也没有鞋子。小孩也好不到哪去,他甚至连裤子都没有,一条白色的布条像裙子一样环绕着下体,估计是哪里捡的,而脚上裹了一层勉强可称作袜子的纱布,上面已经血迹斑斑。
他们就这样呆坐着,慢慢看着夕阳落下。终于,小男孩忍不住开口问到:“爷爷,我们还不走吗?”
老人似乎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回答到:“我们……我们再等一会就走,你也累了吧。”
男孩摇了摇头。
“我休息好了。”
“那,再等等吧。”
“可是天快黑了。”男孩眨巴着眼睛说,“妈妈说过,天黑了赶路容易出事。”
听到这句话,老人停下了抽烟,怅惘的望着落下的太阳,身体抽动起来。
男孩感到几滴温热的东西落在他的手背上。
“爷爷……你哭了?”
“……”
“对不起,爷爷,我不该提妈妈的,我……”忽然,男孩好像受伤的松鼠一样,蜷缩起来,竟也开始抽泣。
又过了许久,太阳已经有一半落下,爷孙两平复了心情。他们没再多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再次上路了。
“怜儿。”走了没几步,爷爷突然叫住他。
“……爷爷?”男孩看着爷爷,一脸的疑惑。
只见老人弯下腰,疼爱的摸了摸怜儿的头,说 :“咱爷俩,要好好活着。”
怜儿身子一颤,随后便抱着爷爷嚎啕大哭起来,哇哇的叫喊着。
“活着,一定会活着,和爷爷一起。”
在他们身前,矿场震耳欲聋的咆哮怒哄着,缓缓向他们驶来;远方的天空翻腾着,乌云密布,酝酿着一场风雨;而在他们身后,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带走了最后一点光亮,只留下无边黑暗让人们独享。
再远一些的人们,他们的太阳早已离去,只留下落日余晖的印象于脑海中,反复咀嚼着,直到它食之无味,已经成了渣滓。这时他们早已适应了黑暗,在漆黑的夜中睡的安逸,在美好的梦境里沉醉不醒。也许,当黑夜离去后他们会和怀念太阳一样怀念黑暗,不过这次不需要反复咀嚼,怀念。毕竟,在光明下寻求阴影,可比在黑夜里寻找太阳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