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莲第一次来到领导区。
刚开始,莲还在疑惑为什么他们要中午就出发,现在她明白了。
原先她以为,不过就是个仓库,能有多大,但当她真正面对时,却傻眼了。
仓库很大,而且大的离谱。
和她想象的仓库不同,本来,她以为,这个仓库不过是把各种各样的货品堆积在一块,没成想,仓库内却把不同类别的物品分的井然有序,而且并不是说堆积在一个地方里面,是分装到了许多不同的区域中,每个区域似乎只放一种类别的东西,更要命的是他们居然没有标记。老实说这不应该叫仓库,而应该叫仓库区。
看着这偌大的仓库,莲不禁疑惑道:“这么多东西,他们用的完吗?”
“这里很大一部分不是给他们用的,这儿算得上一个中转站吧,有一些货物是暂时寄存在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莲本想再追问,但想到那个神秘的组织,她又闭上了口。谁知道呢,这种神秘的组织向来都是计划通的,知道一点信息或许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可是,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会有人把守才对,但是从雷霆带着她进到管理区来到现在,连个守卫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们不防的吗?”莲小声的问。
“防啊,只不过今天有特殊情况。”
“啥特殊情况?他们集体生病了?”
“不。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今天村里开席啊.”
“啥,开席?!”莲没控制住,大声叫了出来,“哪个大人物死了?”
“没有,没人死,都活的好好的——你怎么想到那种方面的了?”
“那,开席不是这个意思吗……”
“哎呀,真是个蠢蛋啊,别人都知道就你还被蒙在鼓里啊。”虽然没看到脸,但莲能想象出雷霆挂在嘴边那贱兮兮的笑容。
“别卖关子了,再贫嘴我打你。”
“唉唉,别动手啊,我和你说不就是了。据说是上头一个大官人亲自给我们办的,说是什么前线趋近稳定,给我们矿村人的犒劳,从下午一点开始搞到6点多呢。你来找我的路上没看到今天那群人都在等开席吗?”
那我岂不是错过一顿大餐?莲有些悔恨的想。但一转念又想起卧床不起的夏姐,她又坚定了决心。
就这样,他和雷霆一路你一言我一语的边聊边损,在临近出发后三个小时,在仓库区转悠了好几圈后,找到了存放药品的地方。
雷霆向莲交代几句后,便转身进入仓库了。他的动作很轻巧,没在门上留下一点痕迹,感觉像是干过很多次了一样。
随着雷霆的身形没入仓库,莲一个人蹲在一旁的墙角,也有了时间静静思考了。
照着雷霆的说法,那些看守要六点多才回来,这足够他们找到以后再撤离了,所以,其实是没她什么事的,但是按雷霆所说,组织的人不放心把她留在那里,生怕被举报了,雷霆才想出把她栓在身边这个想法的。
但是,其实雷霆只要完事以后把药送到他手上就好了,这样一来她根本不会知晓这个组织的存在,也没有必要让他带着她来了。
为什么他一定要叫我来呢?莲冥思苦想却不得其果。
但在离开秘密基地前雷霆的那番话,逐渐在脑海中变得清晰:
“你真的不想出去看看吗?”
莲感觉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外面吗……
莲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多前。
那时她还十五岁,在冬季的某一天,她和往常一样下工回家休息了,因为太累了,还没吃饭便倒头就睡。
她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
当时她正梦到抱着一个大酱饼啃,冷不丁门外传来一声极大的“绝对不行”,将她拉回现实。
待到门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后,莲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来到了客厅。夏姐正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两手撑着桌子,面如死灰,双眼通红,隐约可见几道泪痕。
看到这架势,莲赶忙询问到:“发生什么事了,夏姐?”
可夏姐却好像没有听到,圆睁的双眼死死盯着桌角,和中了邪一样。
待到她的第二声呼喊,夏姐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醒了,饿不饿?”夏姐关切的问道,但是嗓音失去了往常的温柔。
她摸着扁扁的肚子,舔了舔嘴角。虽然很饿,但一颗想听八卦的心却占了上风,她开口问到:“夏姐,前面发生什么了啊?”
听罢,夏姐却失掉了笑容,悲哀的说:“没什么,一个朋友找我聊天而已。”
“谁啊?”
“你不认识,她叫朱星,是我之前的同居工人。我们真的就是聊聊天而已。”
而已?莲撅起小嘴,对夏姐的回答十分不满。看她这个样子,绝对不是聊天这么简单,肯定吵过一架了。
“聊的什么天啊,都哭出来了。”
“没什么,我们就是叙叙旧,叙叙旧罢了。”夏姐支支吾吾的说。
绝对藏着什么秘密!莲想。
她脑瓜一转,忽然想到个主意,对夏姐道:“你不和我说实话的话,那我就去找刚刚那个朱星姐姐问咯。”
闻言,夏姐瞬间脸色骤变,为难的看着她。
说着,莲又向门边迈出两步装作要出去找那个朱星的样子。
“等一下!你回来!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千万别去找她!”
见计谋得逞,莲心中窃喜。她立马乖乖坐回座位,托着腮帮子,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模样。
夏姐深呼吸一口气,说:“她前面来和我说,她今晚准备离开这儿了,来和我告别,还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离开?去哪儿?”莲惊讶的问道。
夏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她说,只要是外面都比里面强。”
“然后呢?”
“我拒绝了,还劝她不要去。”
“然后她就骂你了?”
夏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切,这么点小事。”莲扫兴的撇了撇嘴。
“莲,这不是小事,你也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夏姐正色道。
“她怎么出去啊?矿村里的人有那种靠自己出去的历史记录吗?”
“按她的说法,她似乎有自己的通道。”
那让她去就好了呗,反正她自己要作。莲这么想,却没说出口。其实她听到那个朱星问夏姐要不要和她一起走时,她就很生气了。
有这种危险且奇怪的想法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一起,还是和她最亲的夏姐。
一想到夏姐如果同意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夏姐了,她就对那个朱星没有一点好感。
再说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矿村人能离开矿村的,一方面是大部分村里人不想走,另一方面,矿村唯一一个通往外界的大门被牢牢封锁,只进不出,除了那些达官贵人还没有那个村人从那扇门走出去过。估计夏姐的朋友只是脑子一热,临时起意,估计明天就会来和夏姐道歉了。
这么想着,莲却发现,夏姐得脸色越来越白。
“喂喂,你不会在担心她吧。”
夏姐惨笑一声,说:“你可能不知道莲,朱星她是个倔驴,她一旦决定要做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夏姐你放心好啦,她连村子半步都出不了,估计只是平常工作压力大了,来你这里发发牢骚罢了。”
可是夏姐却好像没在听她说话,自言自语道:“这儿有吃有穿有住的,这些就足够了,她还奢望着别的干什么呢。”
“哎呀,别操闲心了夏姐,说不定她明天又会满脸羞愧的来找你,给你赔礼道歉了——我饿了,有吃的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夏姐也没再多说什么,去为她弄吃的了,只是脸上的悲哀神色久久没有褪去。
莲确实说中了,第二天朱星就和她们又见面了只不过没有面红耳赤,而是脸色青白。
那是第二天的下午。
一放工,莲就觉得不太对劲,女宿舍区的人全都围在广场中央,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好奇心催使着莲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凑到了前方,但一看到接下来的画面便后悔了。
广场中央,少见的站着一位身着怪异服装,肩上有纹章,腰间佩刀的男性,而在他的脚边,停放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身体被白布盖着,脸露了出来,是个女性。
大概是看人聚的差不多了,那个男性便开口道:“鄙人斩妖队初级剑士华雪,路过矿村附近时看到了这具女尸,发现时已经断气多时,根据伤口判断大概是妖怪所为。根据身上携带物品,我判断她应是矿村中人,想来是私逃矿村的犯人,经过矿村高层领导同意,我带此女尸来此地,有无认识者可告知我其信息,也方便我交个差。”
话音刚落,人群便炸开了锅。人们纷纷讨论着。
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目光交汇在那具尸体上,脸色各异。有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不怀好意,似乎在暗自庆幸;有些人则面露惋惜之色,轻声叹息着;还有一些人说起了风凉话,语气中带着嘲讽。
“真是倒霉啊,这就是命啊。”一个工人摇头说道,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唉,还这么年轻。”另一个工人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同情。
“在这儿过的好好的,居然还想着离开,我看是活腻歪了。”说风凉话的人语气冷漠,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这时,一个年长的女性走了过来,他看着尸体,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大家都不要再议论了,这是一场悲剧,我们应该为他默哀,而不是在这里说三道四。”他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现场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讨论期间,莲忽然想到了昨天夏姐的话。不好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
她抬起头,急忙寻找起夏姐。就在这时,她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
她连忙回过头,却看到夏姐双手掩面,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眶通红。
那名剑士也也注意到了夏姐。只见他极快的赶到夏姐身边,将她扶起,询问道:“小姐,您认识她吗?”
夏姐目光呆滞的盯着尸体,良久,才开口道:“不认识。”
剑士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还想继续追问,却听到人群中爆发出另一声惊呼。
“啊!朱星!”
随着惊呼,莲看到,夏姐本就灰白得脸色更加难看,眼泪不受控制的向下流。
但剑士并没有在意,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位身上。
“你认识他?”
“我,我认识,她……是和我住在一块的。”那名女士磕磕巴巴的说。
听罢,剑士便放开了夏姐,转身走向那位女士,人群也主动为她让出了一个圈。
莲还想跟上去看个仔细,手却被牢牢拉住了。回头一看,居然是夏姐。
“干什么,夏姐?”莲狐疑的问道,“我上午帮你看看情——”
“走!”夏姐一改往日的温柔,近乎生气的吼道,把莲吓了一跳。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夏姐又轻声说了一遍:“走。”随后不等莲回应,拉起她就往家的方向去。
莲被搞懵了,但看着夏姐一反常态的表现,她还是乖乖跟着夏姐回去了。仓促之中,她又回眸瞥了已经离他们远去的朱星一眼。
朱星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如今回想起来,不知为何,那微笑鬼使神差般的刻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为什么会是笑着的呢?莲不知道。这个秘密连同朱星的生命一同被埋葬了,也许永远都不能得到解答了。
但有一点,这笑容,肯定与外面的世界有关系。
是看到了什么美丽的风景了吗?不,不会,这都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怎么可能只是欣赏着风景就笑了出来?
随着思考的深入,雷霆的问题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真的不想去外面看看吗?
她不想离开这儿,虽然这儿的日子苦了点,但至少是安稳的。且看朱星,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出去的,但摆在眼前到事实便是她死了,印证了外面毫无疑问是有食人血肉的妖怪。
答案明明很明显,可她却犹豫了。
外面,真的有妖怪吗?
就和雷霆所说的一样,所有有关妖怪的言论,都是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而这些说法都是来自高层领导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骗人?
朱星的死,虽然是个有力的证据,还有一个所谓的斩妖队的人作证,但谁又能确认,这不是高层演的一出戏?
照着昨天小队长的话,高层似乎很敏感矿村的工人出逃,有谁能保证朱星不是被高层谋害后,伪装成出逃被妖怪杀害的?
归根结底,其实是她自己内心,也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只不过此前一直是埋藏于心底没有展露出来,而在雷霆的一番话下,这个深藏的小心思翻涌了上来。
所以都怪雷霆,害自己多想了这么多。思考过后,莲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将怨气迁移到雷霆身上,希图一次摆脱这恼人的问题。她向来不喜欢多思考。
只是,这份心思,在不经意间已经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和你说了没有人会来的,你偏偏不信。”忽然,她听到附近有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