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除了魔术师以外,全部与独角仙的称呼一一对应,这个源自细微之处的构想,历经几度修正后,终于被真实的图钉固定了一个角落。
“大家,来看一下这个!”乐香盈等不及想要将她的发现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是那样令她激动,一向踏实内敛的她都在不经意间一下又一下轻踮着脚尖,她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发出点动静来尽快吸引同伴们的注意。
死蠡此时仍然在清点可用的物资,听到乐香盈的话,她匆匆忙忙顺手就把书架上刚点到的某样小物件塞到了兜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跑过去。等到所有人都聚齐时,乐香盈详细向他们解释了自己的发现和更多的推测,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呼吸略微有点急促,中途好几次在说长句子时被憋得临时换气。
随着乐香盈的讲述,其他人也逐渐意识到,这个发现的意义不仅仅是找回他们那段空白的记忆,更重要的是,他们得知他们并非是孤立无援,他们有外界的同伴,那个幕后黑手并非是一手遮天,已经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反抗他,总而言之,他们能明显感到,心里有某种坚韧的意志,在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光后,开始奋力向上生长了,那是希望,与在希望的浸润下迸发而出的对生的渴望。
“看,这本名单上就有记录我们的名字,说明我们以前的确是属于这个组织的。”乐香盈摊开书页向其他人展示记录着杰森那个小队的那一页。
死蠡的视线扫过去,她现在不需要主动思考就能轻松地将同伴们的名字和脸联系起来,杰森是队长,然后是她自己,乐香盈,少爷,然后是……盗墓人。
死蠡的思绪顿了一下,就像被路上的小石子绊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有些许情绪上来,淡淡的,但很深刻,很长久。她不能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里叹口气,闷在胸腔里。
她虽然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是这份名册是铁的证据,证明她和盗墓人曾经站在同一阵线过,就短暂摩擦的经历而言,她不觉得盗墓人是一个好人,对盗墓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是她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处死”了盗墓人,即使她拥有正义的名分,但她觉得自己就要杀人了,杀掉一个虽然丑陋但却在搏命挣扎试图活下去的人,现在她甚至还得知了这个人曾经是她的战友,即使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免要感慨唏嘘了。她不怪自己,也不怪盗墓人,更不怪投票的大家,但总得有人为一条被吊起的灵魂负责,这份沉闷的郁结或许将会伴随她的一生,在她死亡或疯狂前都将压在她的心头。
再往下看,列在最后一位的是魔术师,虽然也很合理,但是死蠡没想到以前还和这个招人厌的男人共事过。“特种队员”,抛开偏见,魔术师的确是当得起这个称号的人,虽然魔术本质上只是障眼法,但如果一个人的障眼法总是能骗过所有人,那就完全有资格成为一种武器。死蠡在见识到魔术师那套不可思议的大变活人后就知道了魔术师的厉害,魔术师在她眼前把她的同伴召唤了过来后自己消失不见了,不论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就是有办法把人瞬间转移过来,这其中也许有什么窍门机关,但布置这些窍门机关也是魔术师本人的本事。虽然死蠡对毫不坦诚、就在几分钟前还设计了他们一回的魔术师依然心存戒备,但她也不会否认,魔术师是个有能耐的人,如果他也加入进合作的话,所有人活着逃出这里的可能性会大不少。
而现在,死蠡觉得抓到了契机,在那段空白的记忆里,魔术师曾经的确是他们的同伴。
“或许……这些东西得要和魔术师也告知一下。”
或许可以试着和魔术师开诚布公一下,邀请他的加盟了。
与此同时,大图书馆的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身着燕尾服的高帽子男性皱了皱眉头。
高大的书架挡住上方的灯光,他在昏暗中摘下头顶上的帽子,在里面一顿摸索,摸出了一个不常见的小物件,戴在了左耳上。
他居然从帽子里变出了一个助听器。
“从刚才就感觉海水自然流动的噪音里混了点别的声音进来,”魔术师喃喃自语着,转向了一个方向,一边听着助听器里传来的声响,一边缓步前进,就像在不安全的冰面上一步一试探地前进一样,“往这里……再往这边……”
他走得很慢,很谨慎,期间不断在修正方向,调整路径,没人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他就是一直顺着某种明显不和谐的声音追去。
灯光越来越暗,代表他正离大图书馆的中心位置越来越远,他循着声音,如同在暗夜的森林中穿行,一排排高耸的书架空空荡荡,宛如已被蛀空的参天古木,仅留下一具了无生机的外壳,僵硬地阻挡往者的路线。
在转过一个书架后,耳朵里的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许多,不过他这时也已经不需要依赖于听觉捕捉了。
洞穴,一个和在蓝色大厅那些洞穴无异的洞穴,突兀地嵌在面前大图书馆绵延无尽的墙壁上,仿佛一张无所顾忌贪婪张开的口。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洞穴很浅,浅到在外面依然能凭借昏暗的光一眼看到洞穴尽头。
魔术师看到,洞穴尽头有一扇门,与他先前见到的门样式不同,他凑近看,这扇门的安保等级显然没有那么高,虽然也同样需要刷卡解锁,但并没有虹膜验证的要求,也没有先前见到的那扇门那么厚实,像是那种实验室里随处可见的安全门。魔术师用指关节叩击了一下门,大致判断了一下厚度。他扶着下巴,略微考量了一下。
“明显没有刚才那扇门厚,里面的危险程度也没那么高,可以试着冒险进去一下。”
魔术师又把助听器开到最大,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声音。
“没有错,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里面的水在大规模流动,搞不好和外界相通也说不定。”
魔术师站在门前,注视着那个刷卡解锁的区域,沉默了一会,突然,他侧过身,往门上狠狠一撞。
约莫三秒钟后,几串泡泡升起,而门前早已经不见人影。
死蠡当时曾感叹过,魔术师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把自己变到门后面去,而要特地把消息告诉她,让她去打开那扇门;实际上,魔术师一直都可以做到,只是他之前认为死蠡他们打开的那扇门背后的空间很有可能存在他处理不了的危险,才没有这么做,换言之,魔术师想拿他们给自己排雷。而这次这扇门,因为看起来危险系数没那么高,他就决定自己先进去瞧瞧。
也是在这一刻,他做出了他此生最为后悔的决定之一。
“……一个,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