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万幸,他的牢狱之灾并没有持续很久,随着地面上传来阵阵骚动,他听见了蜥蜴们急促的叫声和咆哮。
那只看守灵蜥像是接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命令,用尾巴卷起旁边的标枪就往外赶,这可喜坏了犯人们。两个矮人一个用藏在胡须里的雷管炸开铁门,踢翻那只听到爆炸声折返回来的可怜小蜥蜴,另一个抄起干活用的铁锤砸烂男主牢房的门锁。
“老兄,还不赶快逃?”
不出意外的,他还是听不懂,不过有那么几个词倒是有点古语的味道,他在历史书上学过的。
矮人眼瞅着他还在原地愣神,狐疑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人:没有胡子,连稀如毛茬都算不上,灰头土脸,但是透露出一种从未见过的精明。千想万想,他只能是那些讨厌的高等精灵了,没错,只有精灵才不干农活或是进山挖矿,即使要死了也要追求那庸俗至极的优雅!矮人兄弟不再给他好脸色,背地里使个绊子害他摔在台阶上,随后又迅捷如风地逃跑(在矮人里算快的)
他不理会两个矮人对他态度的忽冷忽热,盲目地跟随众人出了监狱大门。
大地不知为何在震颤,一只恐蜥,蜥蜴中最恐怖的存在,长着骇人的巨角,移动起来像一艘风帆战舰驶上陆地。它的皮肤坚硬堪比玉石,刀剑砍在上头只会被荡开,亦或是迸出少许火花。恐蜥的怒吼声永远回荡在露丝契亚的雨林中,震碎人的耳膜比破开一只腐烂的西瓜还容易。这只巨兽用暗黄色的眼珠冷漠地看了眼逃跑的犯人,它甚至不用咬,光是冲撞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但它并没有这么做。
大地仍在颤栗,但恐蜥已停下脚步。
裂缝,一条条的裂缝像撕开的地狱之门,远处的神殿发出一声哀鸣,如同一个古老的骑士因为中箭而跪倒在地,塔顶略微倾斜,其他正在占星的祭司,以及塔中办事的蜥蜴们都急忙撤离。地壳在碎裂成两半,黑色皮毛的鼠人从任何想得到的地方钻出,用禁忌的武器射出墨绿色的诡异光束。那些被特殊弹药击中的人,抱着头痛苦地扭曲着,哀嚎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化成脓水。
刚才越狱跑出去的人们,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的空气,鼠人投掷的石头就先打破了他们的脑袋。两辆次元闪电炮发出尖啸,翻滚的闪电球顷刻间在城楼上爆炸,燃起绿色的次元石火焰,还有一发落在已经半塌陷的神殿上,这座蜥蜴人引以为傲的建筑在火海里无助地挺立着。
“拿着!”一只蜥蜴人给囚犯们发配了武器,接着迅速投身对鼠人的反击。它站上恐蜥的脊背,用吟诵歌谣般的腔调唱着:“万——鼠——狂——潮——”后者温顺地等候它说完,接着摆好架势,朝鼠堆中奔过去。头上的蜥蜴驾驶员扶着恐蜥硕大的角,指挥它在一片片黑灰色的死亡之海左冲右突,乘员们用淬毒吹箭攻击那些使用战争机器的老鼠。几架鼠特林将黑洞洞的枪口转了个头,喷射出一条绿色的丝绸,由致命的次元石弹药组成。密集的火力打在恐蜥无比坚硬的正面防御上,泼水般的攻击使它恼怒,不安,激发出它的原始本能来。头上的蜥蜴们停止攻击,转而用尽全力抓稳它的角,毕竟此时一个脚滑就可能成为鼠人的美餐。恐蜥高高昂起头,以尾巴上的棘刺为剑,对鼠人展开了屠杀,每一次横扫,都有一串老鼠被穿透心脏,留下斑斑血迹。它怒吼一下,老鼠们就有不少仓皇而逃,即便是最高级的斯卡文鼠人,面对这样一头巨兽毫无顾忌地冲上前也不由得心里发怵。它的尖牙利齿咬碎鼠人细嫩的皮肤好比咬果冻,不少胆大的老鼠企图爬上它的腿,均被甩下来摔成鼠片。
但双拳难敌四手,恐蜥饿了几天肚子,连续的厮杀和鼠人对于毁灭的执着追求都让它身心俱疲。它丢开一群鼠人,又爬上来一群鼠人,这些讨厌的狗皮膏药永远不会停歇。渐渐的,它连尾巴扫起来都如灌了铅似的,沉重而缓慢,几只老鼠甚至对着它没有多少保护的肚子发起进攻,用砍刀和长矛乱刺一气。
面对这血流成河的惨状,没有任何犹豫,他拿着分到的棍棒就冲了过去,其他幸存者也跟着响应。矮人兄弟此时也来不及吐槽这变色龙们用的吹箭是多么娘们儿了,简单学习后就是两发毒箭扎在鼠人脑袋上。
“啊哈!你们这些该死的败类!”稍微年长的长须矮人嘲弄着鼠人逃窜的丑态。
没等矮人得意多久,一只多毛的爪子向他的脸抓去,它的动作快,男主的动作比它更快,他一手抓住老鼠爪,另一只手狠狠砸烂鼠头。晕头转向的氏族鼠还是头一次吃瘪,干脆撇下矮人,专心对付眼前这个找死的人类。没给它喘息的机会,男主两步作一步,闪身到鼠人侧翼,狠踩一脚尾巴,趁它痛得龇牙咧嘴时又朝脑袋一劈,暗红的血浸透了棍棒,鼠人直挺挺地躺下,安详入睡,再无睡眠障碍。男主先生取得了他第一个人头,也可能叫鼠头。
那些欺软怕硬,士气低下的奴隶鼠们闻风而逃,拿自己喂蜥蜴不是美差事,半路又杀出一队活阎王,一个月混两口发霉的饭食玩什么命啊?摩肩接踵的鼠潮看着唬人,没了战争机器的加持,光凭近战肉搏,鼠人和人类比都差了一截。这场溃败成了老鼠的灾难,你撞我一下,我踩你一脚,无辜挨踩挨撞的老鼠又叫骂开了,撤离秩序混乱不堪(虽然本来抱头鼠窜就没什么秩序)踩踏死的老鼠比恐蜥吃掉的还多,更何况还有些爱财如命的老鼠忙不迭地搜刮死去战友的财物。
男主不断追击着逃跑的鼠群,战至酣时竟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渐渐与队友脱节,身边人的呼声也越来越微弱。在密林中,又有一只正在啃噬同伴尸体的老鼠,毛里还散发出一股耗子血的味道,难闻至极,混合着粪便与腐烂的植物,令人作呕已不适宜形容这股香气。
他警惕地举起棍棒,轻手轻脚地靠近,生怕踩到一根树枝惊动了对方。
就当他将棒子举过头顶,准备终结这杂碎的生命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住手!”这句话用的是500年前的古汉语,语言系的男主对此非常敏锐,这么多年来,对语言学的热爱除了让他找不到工作以外没有派上任何用处,眼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放下了棒子。
背后男人脱下系在头上的鹿皮。
“您真是不小心,把这么一个大活人当成一只老鼠。”
那只“老鼠”回过头来,吓了一大跳。
“哎呀!”声音很细,而他对这种夹着嗓子说话的男生全无好感。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心声,猎人朝他摆手:“是个女孩子呢。”
他这才仔细看了看伪装的小老鼠,身材娇小,似乎蓬头垢面下是一张白净的脸。
“您好……”她小声的问候,像山中的清泉,林里的飞鸟那样纯洁,清新。
猎人向男主打了个手势:“既然您听得懂汉语,自然是我们的朋友,天色不早了,先点起篝火吧休息,鼠人们今晚会很消停的。”